第八十一章(1 / 2)

梁景湛当然看到他再添调料的时候往车夫碗里吐了一口,但他却不点破。

老板转身取了只碗来,看到车夫后哼了一声。他是念在那个少年的面上,才没有把碗摔到桌面上走人。

车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拿了勺子刚要吃上一口,面前的馄饨碗就被人取走了,留在他手上的就只有个空勺子。

车夫纳纳地看着梁景湛,却不敢说什么。

但下一刻,他就是想说,也只能瞪大了眼,只吐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殿……殿下。”

梁景湛在将自己碗里的馄饨捞出来,倒了一半在新取来的空碗里:“吃不完,分你一半,你那份就别吃了。”

“好好。”车夫愣着头脑,双手接过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殿下愈发亲切了。

梁景湛喝了口汤,听着坐在他身后的人又道:“那你可不知道啊,人家是主动过来的!”

后面的人还在谈论他的事。

“主动来咱们这里?他脑子有问题吧?别人都怕得紧,只有被贬的官才被发落到此,他倒是个不怕死的。”另一个嘬着汤,滋滋有声。

“诶,你看,块看,桥老头来了。”一个人放下了碗,当即眼睛一亮,脸上带着玩弄的神情,指着远处正往过走的老叟。

梁景湛放下勺子,也望了过去。

过来的老叟背驼得很厉害,就像背了锅,头上还戴着高高的官帽,像是怕官帽会掉,手还在头上托着官帽,身上的深蓝色官服颜色淡淡地,像是多次洗过,被水洗去了颜色。

那应该就是他们说的桥老头。

桥老头正在朝他们这里走。

但他还没走几步,几颗石子朝他扔来,周围嬉戏的儿童还唱着童谣:

“桥老头过小桥,一口锅闪老腰……”

桥老头直不起腰,就看着地面,呵呵地赔着笑。

梁景湛低了眼,吃了口热乎乎的馄饨,馄饨轻轻一咬,皮很轻易就裂开了,里面是荠菜和浓香的汤汁。

“殿殿……殿下恕罪。”梁景湛正低着头,忽然眼旁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官帽。

再往下看,是高高拱起的背。

想必他就是喻越太守了。

只不过,这过得有点窝囊啊。

太守许是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又急急忙忙腆着笑补充:“小官是喻越的太守,鄙姓桥名头,奉命来迎接殿下,几日前就发了檄文,可那帮刁民不愿配合,小官今日也是忙着鼓动他们,才耽搁了时间,望殿下恕罪。”

桥头。

怪不得其他人都叫他桥老头。

梁景湛听着倒是在心里笑了笑,但车夫就没他这么好的定力了,听到桥头两个字,笑了短短几声,意识到不对后,他才用咳嗽声掩了过去。

太守脸上仍是挂着热切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刻意提了一句:“这帮刁民该罚。”

这意思,明显是在鼓动他去对百姓施威。

他要是个性子急躁易怒的,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一冲动,指不定就要找人立立官威。

但梁景湛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不来,倒也清净。”梁景湛没一会就吃完了馄饨,放下了空碗,“桥太守要吃一碗吗?”

桥头眼皮向上翻了翻,费力地看了一眼梁景湛,若仔细看,还能看见那眼神里有怒其不争和计划落空的气恼意味。

在梁景湛刚低眼看他时,桥头又把头埋到脖间,眼皮垂着,藏住了那眼里的情绪。

他只听桥头笑得谄媚,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殿下若喜欢,小官陪殿下吃一碗就是。”

那是他在朝堂上常见到的笑,梁景湛心里深深觉得厌恶。

但他面上从不表态。

“你看见了吗?桥老头像只狗一样围在那位公子身边,你可知道那公子的身份?”坐在后面客人公然指着桥头讥笑。

“看他通身的贵气,身份定然不俗,我们喻越五地啊,根本就找不出这样的人。”坐在他右手边的客人瞟了一眼梁景湛,话音里和嘴角都带着嘲讽。

“我刚听桥老头唤他殿下?”又有个客人拿着筷子指着梁景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