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里……殿下带回来的那位公子说是要让奴婢们陪他下棋……”梁景湛看这婢女当是被吓怕了,说着说着就有了哭腔。
梁景湛想拍她的肩膀安慰,抬起的手却顿在空中,最后收了回去。他耐心问:“郑公子让你们陪着下棋,怎么会有血呢?”
梁景湛身上带着灼热的酒气,声音因为醉过后有些沙哑,吐出来的字都带着微沉的气息。
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婢女耳朵酥麻,她鼓起勇气抬眼看着梁景湛,脸上起了红晕,梁景湛面上的镇定和关心的眼神让她心里的恐惧顿时消散了大半。
婢女答道:“那位郑公子叫来许多婢女下棋,实则是把奴婢们当做棋子,任他操纵,被吃掉的棋子就得接受一死。”
梁景湛眉头一紧,“什么?”
面前的婢女的脸上的血和她惶惶不安的神情令梁景湛不得不信,“那其他人呢?都还好吗?郑公子还在偏房吗?”
“郑公子还在偏房。”婢女脑中浮现出她看到的场景,身子不住打着冷颤,“还有几个婢女死了……”
自带回郑念后,梁景湛就命人好好照顾他,想着平日无聊可以去找他下棋解闷,但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去找郑念,郑念就惹出这样的麻烦事来迫使他找过来。
“去把……”梁景湛刚想要婢女去把郑念叫过来,看到她惊魂未定的样子后,改变了念头。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白帕,递给面前的婢女,声音放轻了些:“擦擦血,别担心。”
婢女看着递过来的帕子,只觉受宠若惊,盯着那双布了许多浅粉色疤痕的手看了一会才接下帕子,忙道了谢。
她久久注视着梁景湛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阵暖流,手里抓着帕子放在脸边,感受着容王怀里的温度。
梁景湛急匆匆走出了殿,去往偏房。
他救郑念,除了郑念善棋有才能,让他想拉拢过来的缘故,多半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原因。
皇兄也素来喜欢下棋,棋艺自小在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梁景湛经常会找皇兄与他下几盘棋,尤其是打双陆。
偏房的烛光还亮着,还没进去梁景湛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门前还有几滩血迹,血迹旁还有几个红脚印,一直延伸到了偏殿里。
殿里安静至极,里面本是侍卫住的,却偏偏见不到一个侍卫。
梁景湛越过摆在面前的博物架,往里走了走。
一个青衣身影正斜着身子歪在一个矮几边旁,背对着他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凌乱松散,散在身后的发丝也有些乱。
“郑公子?”梁景湛走到他身边,看清了他憔悴的面容。
郑念的面色和当初他带回来的没什么两样,还是一片惨白,变就变在郑念今日终于束了头发,不像昨晚带回来那样无精打采了。
郑念还坐在地上,梁景湛见了并不恼,他看到郑念嘲讽般地无声笑着,一句话都不说。
“郑公子住在这里也有几日了,”梁景湛撩开衣袍在他对面坐下,“可还适应?”
郑念失了光彩的眼珠转到他这边,闭着嘴还是什么都不说。
梁景湛这人有一个不好的毛病,就是若有人不想对他说话,他就偏偏爱凑上去。
只要他一个劲不厌其烦地自说自话,总会烦到对方不得不开口,就是像傅晏宁那样的,也只不过招来一顿不痛不痒的讽刺罢了。
“本王素闻郑公子擅长棋艺,在这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梁景湛留意着郑念脸上的表情变化,“所以本王实在不忍看到郑公子年纪轻轻就遭人陷害惨死府中。”
郑念的表情果然起了些许波澜,只是还是闭口不言。
“郑公子是不是想问本王,派人围在郑家的人是谁?”梁景湛耐心问道,大有要和郑念耗下去的架势。
郑念只看着他:“……”
梁景湛还要再说下去,就看到郑念的手在比划着什么。
梁景湛看清后,在脑子里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你是说纸?”
郑念点了点头。
梁景湛同时也明白过来为何郑念一直不开口了,可他也没听过周围有人提过郑家公子是个不能说话的。
有点意思。
在徐记糕点铺的时候,徐老板说几年没见过郑念的身影了,想是在这段日子里郑念就已经不能说话了,郑家为了掩饰就把郑念关在了郑府。
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还是有什么旁的目的,无从得知。
梁景湛去殿外令人备好笔墨纸砚,又着人备了双陆棋后,回到了殿里。
过了好一会,东西都送过来了,梁景湛接过放到案几上,为他研墨。
烛光落了满屋,撒在白纸上的暖光虽不亮,但看着也是暖洋洋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