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念儿……如今留在府里的下人们都不多了,等你活下去后再找人下好不好?”妇人拉着他的手央求着。

这一次,郑念没有笑,他推开妇人的手,定定坐在榻上,没有答应的意思,他打着手势:

这是最后一次下棋,你们不让我下棋,我就是死也不会出去。

郑太医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妇人,征求她的意思。

妇人骇然之后,只好无力地点了点头,“把下人们都召到前院里去。”

“唉……”郑太医拖着沉重的步伐推开了门,回头看了看郑念,枯瘦的黄脸上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出了屋子后,他仰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天,“是我自作孽啊。”

郑念满意地笑了,好像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妇人从一旁拿过架上的衣服,扶着郑念起来,亲自为他披上衣服,“外面冷,念儿多穿些。”

说着,郑夫人抬手,爱抚地摸着他的脸面。

郑念的身上一股冲不淡的中药味,他整日三餐喝得都是中药,偶尔进食也是吃郑太医晚上从宫里回来为他买的糕点,由于缺乏营养,他脸面枯槁如老人,两块颧骨很突出,脸上见不得一点肉。

这让郑夫人越看越心疼,摸着他脸面的手颤颤巍巍,眼泪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眼袋越发地肿胀,“我的念儿……”

郑念自己束好玉带后,推着郑夫人出了房间,迫不及待地往前院去。

好好的天上打了几个闷雷,沉沉的声音就像话堵在喉咙里,要说不说的样子。

风也开始狂吼了,树叶飘落了满地,风尘旋转在空中,吹得人更是睁不开眼,就连说话也要多带份力气。

郑夫人和郑念正穿过一条长廊,郑念身上披着宽松的黑色衣袍,一直有风钻进去,吹得整个衣袍都鼓了起来。

“念儿,你活下来后,不要再下棋了好不好?给咱们祖上多积点阴德。”郑夫人的声音被风声盖去了很多,如屋里微弱得随时会灭掉的烛光。

郑念没有回答,他站住脚,将身上的衣袍解了下来,披在郑夫人身上。随后还是毅然决然地走向前院。

前院已经聚集了府里所有的奴婢侍卫,所有人整整齐齐站成一个方形队。

有几个奴婢不知道是天冷还是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牙齿都打着颤,上下牙不受控制地磕在一起。

“今晚是念儿最后一次下棋了,也是你们最后一次受苦,我们郑家亏待了你们,等日后若还有幸在黄泉相见,我郑家愿意做牛做马听你们差遣。”郑太医站在最前面扬声大喊,浑身尽显沙场秋点兵的激昂气势,和他瘦弱似山羊的体格倒是有些不相衬。

有几个奴婢纷纷哭了出来,起初声音还小,后来情到深处,就像雨下得太激烈,收也收不住了。

哭声在人群里传染开来,郑太医没有阻止,伸手招来一个近卫,那人手里端着托盘,盘上全是明晃晃的匕首。

他们看不见的屋瓦上,很多黑衣人已经整整齐齐拔出了剑,剑有三分出剑鞘,留在外面的剑身寒光毕现。

“主子?”一人转头看向身边的主人,等待他发令。

“不要着急,先观察情况。”宋襄目光落在郑念身上,凶狠一闪而过。

身旁人先收了剑,其他人得到吩咐,以极其迅速的方式利落地将剑收回剑鞘。

宋襄小声在属下耳边吩咐:“待会林太尉带的人进来后,主动配合林太尉的指令,看见那个人了吗?他必须得死,此人奸诈狡猾,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千万不能让他逃掉。”宋襄指了指披头散发身形干瘦的男子。

“好。”

郑太医身边端着匕首的近卫将手中的匕首正发给队列中的每一个人。

下人们多是哆嗦着接过匕首,等待着一场厮杀。他们很多人都不想接匕首。

可不接匕首,便是连最后一场生的希望也没有了,虽然很多人知道,今晚无论如何他们,郑家上上下下是逃不掉了,包括惨无人道视人如棋子的郑公子,也嚣张不了多时了。

郑念走到队列面前,从左至右挨个在心里数着人数。

他有三年多没出过府了,整日做的事就是在棋盘上下棋,久而久之,在棋盘上下棋对他来说已没有任何趣味了,郑念无聊之际就想到了以下人为棋子的游戏,玩起来比棋盘刺激了许多。

郑念伸了伸手臂,示意下人们都散开点,并让下人们都分成两队,以中间假山为中心。

下人们看到后,迅速地从中间分为两队。两队退到后面,中间隔了很大一块距离。

郑念再数数时,看到后面多余了一个侍卫,双陆棋需三十人,两方各需十五人。

他拉过侍卫,让他坐在一旁设的木凳上。在队伍的旁边摆了一张桌子和两个小凳,木桌上摆了棋盘,棋盘上有几块骰子,桌子旁边还有下人弯腰提着灯笼照着。

后面的侍卫如蒙大赦,腿不再紧张得发抖了。

郑公子这是叫自己做对手,与他对弈。

不在队伍里面,便可以主宰别人性命,将这些人像棋子一样移动着,当自己的棋子吃了对方的棋子,那个人就要杀掉作为被吃的棋子的人,顶替他的位子。

最终目的是要将己方棋子移出棋盘外,先移出者为胜。

郑念与人对弈,往往一局定胜负,活到最后且属于胜方的人都会得到很多银子,相当于他们一年的俸禄,败了的一方,会全部被郑念亲手杀掉。

最后赢的一方,往往是郑念一方,可惜就可惜在作为棋子,他们没有选择站哪边的权利,只能站在一旁任人挑选。

郑公子的游戏,使一些人激动也令许多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