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赶来的大格格的族兄,也就是本来说好了的来背大格格上花轿的年轻人,看着这个情况,干瞪着眼睛不敢出声阻拦。太子殿下这简直是···,是什么呢?平时文采不错的他此刻也说不出来一个道道。不过他决定了,等自己明年大婚,他也亲自抱着媳妇儿上花轿。
胤礽稳稳的抱着大格格,不急不缓的穿过庭院来到前院,一路上无视众人各个眼睛快要掉出来的模样,对于大阿哥带着一帮子宗室少年们的闹腾欢呼声也当听不见。等到宗室的福晋们用藏香熏好凤舆,驱除邪气后,就干脆利索的把大格格放到了花轿里面坐稳。
本来心里悲伤难忍眼眶红红的倭黑大人和钮钴禄福晋,还打算在宝贝闺女上花轿前说几句话来着,可是他们此刻只能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呆呆的跟着众人一起恭敬的跪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今天好好做个小公爷的傅尔丹小舅子,乖巧的跪在阿玛额娘的身边,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趴伏在地,小家伙高高的抬着头,满眼崇拜的瞅着太子殿下好像很轻松的抱着,自己一下也抱不动的亲姐姐上了花轿,只觉得太子殿下简直不要太巴图鲁。
整个皇城里头的满清老少爷们,都因为太子殿下这个巴图鲁的表现议论纷纷,一传十十传百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皇宫,乃至各个翘首期盼却进不来皇城的大清国老百姓的耳朵里。
终于要娶儿媳妇的康熙皇帝等在紫禁城里头,心里的紧张激动就好像是当初自己大婚的时候。他听到身边有人和他说话,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转过头来一脸迷茫的问他旁边的御前行走容若大人,“你说什么?朕没听清楚?”
容若大人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春光灿烂,“回皇上,奴才刚刚说,太子殿下亲自抱着太子妃上的花轿,从太子妃的院子到前院再到大门口。”
小太子不错,够巴图鲁。太子妃没有年长的亲兄弟,凑活着让一个族兄背着上花轿,确实是有些委屈。
“现在满京城的老百姓都在说,太子殿下是真正的巴图鲁。以后我们满人家的姑娘出嫁,家里若没有亲兄长背着,就让新郎官背着或者抱着上花轿,奴才以为此举挺好。皇上以为如何?”
康熙皇帝因为儿子非同常人的做法嘴角抽搐几下,他就知道那个小子不会老老实实的和其他人一样简单的迎个亲。心里头因为儿子的这个举动骄傲不已,脸上却是故作矜持点头。
反正皇家的阿哥们都打小儿学文学武,力气够,不怕。以后哪个新郎官因为抱不动新娘子被累的牛喘,甚至是直接累趴下,怪自己平时锻炼太少。男子汉总不能弱的抱不动自己媳妇不是?
康熙皇帝一脸骄傲,却不知道他后宫的妃嫔们,包括皇贵妃娘娘各个都是心里头酸水直冒,心情无比复杂。整个紫禁城,也就皇太后和大福晋是以正室之礼被迎娶进门的,可是她们谁也没有这个待遇不是?更何况,毓庆宫里头,目前为止连个装脸面的良娣都没有。
太皇太后和苏茉儿姑姑相视一笑,她们可以相信,这两个孩子,将会获得皇家几代人都没有的幸福。
“我以后嫁人的时候,也要和太子殿下,大格格这样。”张英的小孙女儿甜姐儿捧着脸,一脸梦幻。她的弟弟们也都还小,肯定背不动她,她也不想要那些臭臭的族兄们背她。
李光地家的女儿这些年更沉稳了一些,听了甜姐儿的话,脸蛋红红,沉默不语,不过心里头也是下定了决心。
博尔济吉特王妃看着女孩子们都是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在心里无奈的摇头。小姑娘们都只看到太子殿下多么巴图鲁,却不知道,重要的不是太子殿下这个惊世骇俗的巴图鲁的举动,而是这个举动后面的心意和爱护。
“太子殿下真巴图鲁也,以后我也要抱着媳妇上花轿。”军事学院的学子们各个都在心里做了决定。他们又不像国子监那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只能自己心里头想想,背都背不动吗,更何况抱着自己媳妇走那么多路。
国子监的“弱鸡们”,迎着工学院,商学院,军事学院的冤家对头们意味深长的目光,各个目不斜视,装作没看到,然后偷偷的在心里头下定决心,打今天起好好的跟着武学老师学习,刻苦锻炼身体。抱不动媳妇什么的,绝对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至于那些家里没有儿子或者儿子比女儿小的父母们,好像一下子被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福至心灵。不愧是他们的金童太子殿下,够男子汉,够巴图鲁。以后他们家闺女出嫁,也这么着。什么?从闺房到大门口的花轿太远你力气不够,背不动?抱不动?那你还娶啥媳妇?回家再吃三年奶去。
为了满足广大老百姓亲自瞧瞧他们的太子殿下娶亲的盛大场面,礼部制定的迎亲路线是先出皇城,在四九城绕一圈后,转正阳门进皇宫。所以今儿四九城的老百姓看看长龙一样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心里头都是特别的满足兴奋。
连同那些从各个地方专门赶来凑热闹的大清国子民们,一个个都是激动难耐,脸色红扑扑的,俩眼放光,就好像是他们自己当年大婚的时候那样的期待欢喜,笑逐颜开。
“爹爹快看,太子殿下真好看。”小胖娃娃热切的盯着马身上的胤礽,激动的大喊出声。
周围的人群发出善意的笑声,“太子殿下天上金童下凡,当然好看。”
“别说小孩子,我上次在西山遇到太子殿下,也是看的入迷。”
“想要多看太子殿下一眼,就常去西山转转。哎吆,我那年在西山打猎遇到太子殿下,他还是十来岁的模样,转眼间太子殿下就娶太子妃了。再过几年我们就可以有皇孙了啊。”
“美得你吆。皇上刚刚颁布的新法令,你不知道啊?太子殿下要等到十六周岁才能圆房。也就是说,我们要等到小皇孙出生,至少,还有六年。”
“六年就六年,等着就是。二十年前看皇上大婚,现在又亲眼看着太子殿下大婚,老夫这辈子福气旺,肯定能看到皇孙大婚。”
“嘿嘿,咱们赶上这个太平盛世,福气都旺,好好保养自己的这个身子骨,说不得真能看到皇孙大婚。二小子,把那个早生贵子的烟花多放几个,多用力气,放高点。”
“好嘞,爹。你瞧好就是,孩儿保证压过对面的烟花。”
兴高采烈的老百姓们大声的说着笑着,饱含祝福的目光一路追随者迎亲的队伍。看着他们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端坐马上一派肃穆庄重的模样,载歌载舞,欢呼雀跃的同时,又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太子殿下这是还没情窦初开吆。
其他的新郎官,哪个不是乐的跟个二傻子一样,满脸的春风得意,喜气洋洋?不过他们转念一想,又想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这些年青梅竹马,生死相许的深厚情谊,都默默的在心里头念叨,这样两小无猜的婚姻对他们神仙一样的太子殿下而言,或者更好。
太子殿下有太子妃陪伴,相濡以沫,相扶到老,小夫妻两个一辈子舒舒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风花雪月都好。
他们的太子殿下既不会和世祖皇帝一样折腾,也不会和当今皇上一样娶了满宫的女子,他会永远和太子妃和和美美的白头到老。
大清国太子的大婚之礼,如此一件举国若狂的国之大事,自然是人山人海,欢声如雷。花轿经过的街道两旁都挤满了人,墙头上都站着人,各国的侨民们,使馆的大人们也都站在窗口惦着脚观看。
这样的国之庆典,哪怕倭黑大人把自家陪嫁的嫁妆一缩再缩,它也不能少到哪里去,更何况今儿还要把皇家昨天送来的聘礼,再一箱一箱的尽数抬回去,以示瓜尔佳一族的大家气度和家族里对自家闺女的疼爱。
满城的老百姓就喜滋滋的看着,太子妃娘家长长的嫁妆队伍连绵不绝的冒出来,前头到了正阳门,后头还有箱笼没出瓜尔佳府,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满城欢腾。
一担担、一杠杠都是朱漆髹金,流光溢彩。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之物无所不包。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从瓜尔佳府一直延伸到皇宫,浩浩荡荡的,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洋溢着大清人们的吉祥喜庆,炫耀着大清人们的繁华富足。
年轻英俊的礼部持节正副使们骑着骏马在前头开路;身姿挺拔的銮仪卫校尉抬着凤舆,稳稳的跟在胤礽的宝马后头;大太监们走在花轿的左右坐着护持的姿态;精神抖擞的内大臣侍卫在队伍最后骑马护从。锣鼓喧天,八音迭奏,一路向皇宫进发。
其实,在满人入关之初,大清皇室对于汉文化的各种理念还处于相当模糊的阶段,大婚当日皇后或者太子妃由哪个门进宫,与皇后或者太子妃的身份并无直接联系。顺治皇帝第一任皇后当时因为住在东华门内,就近直接从协和门入的宫。
现在随着满清的汉化程度加深,按照汉家礼法,迎娶皇后或者太子妃必须走皇宫正门,才足以表达其与皇帝或者是太子同尊并重的地位,才符合华夏人“中”与“正”的观念。具体的体现就是,礼部对于这次胤礽迎亲队伍的进宫路线做出了明确的规定,大清门中门—天-安-门外金水桥—天-安-门中门—端门中门—午门中门—太和门中门—中左门—后左门—毓庆宫大门台阶下。
除了胤礽,其他人到了金水桥都下马步行,到了毓庆宫大门后,正副使与内大臣侍卫都已经完成使命退下,胤礽也翻身下马,在钟鼓齐鸣声中,接过大阿哥递过来的弓箭,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下,刷刷刷三箭射出,落在花轿的前方。
恭侍一旁待命的宗室福晋们立刻上前,导迎着大格格走出凤舆,低身恭敬的接过她手中的苹果与金如意后,福晋们又递给她一个装有珍珠、钱币等各种金银财宝的宝瓶。大格格怀抱宝瓶,利索的跨过火盆,就进了毓庆宫。
从毓庆宫大门到后殿还有一段距离,大格格在福晋们的牵引下,穿着花盆底走的稳稳当当。后殿的门槛上设有一个马鞍,马鞍下压着两个苹果,寓意平平安安,随着礼仪官的高声唱和,大格格高抬脚从上面跨过去后,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被送到了洞房的帐子里头做好。
至此,奉迎太子妃的礼节仪式算是结束。后头那些拜天地,掀盖头,行合卺礼,吃子孙饽饽长寿面等等仪式自是热闹非凡,无法用语言描述。
一个匏瓜剖成两个瓢,又以金线连柄,礼仪官将倭黑大人夫妇亲手酿造的甘甜美酒倒入两瓣苦涩的葫芦瓢中,胤礽和大格格各拿一瓢,同饮一卺。随后礼仪官又将这两瓣瓢严肃郑重的合起来,让他看起来依然是个完整的葫芦。
完好的葫芦象征着婚姻将两个人连为一体,永不分离;一同喝下又苦又甜的美酒,寓意着夫妻二人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可能是今天的气氛实在是太多热烈美好,也可能是亲人的热情太过高涨兴奋,一直坦然镇定的少年太子,牵巾三拜后牵着大格格被众人送入洞房后,用金杆挑起大红盖头的那一刹那,居然猝不及防的晃了晃神。
他第一次深切的意识到,自己成亲了,妻子是大格格。大格格很好看,浑身闪闪发光,就好像是大海上的日出一样,波澜壮阔,绚丽多彩,紧紧的抓着他的五官感知,震撼他的灵魂。让他于那一刻忘记了周围喧闹的人群,好像置身于碧蓝的海水里,迎着太阳的光辉摆尾。
飞快的回过神来的胤礽,自是没有想到一直把全部感知放在他身上的大格格,已经发现了他
愣神的那一眼。这让她心里忐忑不安的同时,又有了一些期待,这个呆子,是不是终于开始正视她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