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未用早膳,洛青已不见人影。小草气不过辰昕拐了自己看簪子,却让洛青与星寧夕去看烟花,收了包袱,搁了字条,气冲冲回乌尔去了。辰昕一叹,差了几个心腹,暗跟上去。耽搁了一阵,也匆匆去了大堂。
叁人一去便逾一週。
星寧夕每天帮着萧老植理花药田、製作药材。药房里来了个兄弟,即是萧老前日提起的何列,萧老唤他列儿,列儿唤她一声星姊姊。
何列是西一堂长大的孩子,跟着洛青习武习医,约是个束发小少年,却已一派持重沉稳,理起药来,十分细心周道。
这天,何列随萧老赴药田採药,两人回来,药材搁了满院。星寧夕正坐在院内,依着日光细查一张乌尔南林地貌图。
「寧儿,你瞧着地图可仔细了,想上哪去?」
她抬起头,应道:「爷爷,寧儿在厅堂瞧见这张地图,我从前想过,要到青川一带走走…。」
萧老甚是惊讶,道:「青川?寧儿,恕我直言,你如今隻身一人,如何去那样险山岭,那莫魁不是个好东西。再说,青儿会务繁忙,你在这儿陪我倒好,我十分喜爱你那些花门药理,也见你把这些花药照顾得万分妥贴。你要走,我可十分不捨。」
「我…。」她让洛青辰昕劝过一回,本也消了念,只是见了地貌图,想了起来,又忍不住瞧了瞧。
萧老看了看她,又道:「寧儿,其实萧某…万分希望,你能留下来好好相助青儿。」
她见萧老脸色有些沉,问道:「叁哥怎么了?」
萧老略有迟疑,道:「先前你也听见了,我琢磨了几日,仍得向你明说。巖靖峰屡屡挑事,不仅月盟,西海各族都不堪其扰。又地门盯紧了南城驻村,屡派门人侵袭。他们十分阴险,爱用奇毒,会里兄弟牺牲可多了。前几日盟主点名要你相助,青儿却始终不肯。昨日岱山又报,地门扫荡驻村,夜阑还在南城恶战却有不敌之相,青儿和昕儿恐怕得北上了。」
星寧夕睁着大眼,答不上话。
萧老又道:「寧儿,从前星前君主在世时宽和待人,轻税赋、乐商贾,西疆各会合作畅快,民生自然得息。但如今不过几月,新君主挟令疾风,烽火连月,要说民不聊生也不为过。你到底是岱山君主之女,本也该接岱山君位。西疆百姓,你总得放在心上。」
萧老此番话极重,她震动着。半晌,轻轻道:「寧儿明白,不敢置身事外。」
于是,萧老领着星寧夕,来到大堂。
大堂内,忽和同夜穹坐在案旁下棋喝酒,一派轻松。一旁,洛青却同辰昕、山藤和一眾首长听着战报,桌上搁满名册地图,密密麻麻插着旗、画着线。那天,自烟花石台回到小屋后,星寧夕都还未见到他。
洛青一抬头,见到萧老与星寧夕,皱起眉来,道:「爷爷,你…。」
萧老叹道:「青儿,你别怪我多事,我只恐你私心看不清局势,寧儿可是明白人。」
洛青一脸严肃,看上去极为不悦,道:「寧夕,你不需要…。」
忽和在棋盘上落了个黑子,轻递来一句道:「青儿,你也不用执着,丫头若愿意自是大好。做大事之人还得大气些。」
那两尊长老,要便不开口,一开口,便再没什么好说。他一叹,走到门旁。
辰昕重啟话头,向星寧夕引介会内兄弟,道:「你坐,这是水域支长,主理二溪事务、兵器长、兰台城长,西贸易支长…。」接着又唸了一串令星寧夕昏了头的职位人名,说着转向兄弟们道:「星门主,星前君主之女。」
兄弟们热情和着,纷纷振奋喊道:「好!」、「星前君主当年可比今日巖靖峰上道的多!」「星门主你别怕,我们帮你打回去。」
她点头回礼,神色淡然,静静的并未答话。
夜穹见这一局被忽和翻了盘,看了看他,訕然喝了口酒,忽扬声道:「星门主,老身很高兴你能相助,但…,我丑话直说,此番要敌的是你老家,你身分殊异,即便不正式入盟领职,我仍希望你与月盟,歃血立誓。你…可思量清楚了?」
洛青转过身,有些惊讶。平日议事这两尊长老大多不在,要是在,便是自顾自地下棋喝酒,从也不说什么。今日,干涉的事却还不少。
星寧夕闻言,轻道:「寧夕承蒙月盟相救,略尽绵力…不敢或忘。」
夜穹瞧了她一眼,道:「好,洛青,你代月盟,备酒。」
洛青心里千叹百叹,只能依言回身,朝外吩咐了,又自案上默然斟了碗酒。
他端起酒碗,起步走出大堂。眾人亦随后跟了出去。
兄弟在外摆起香案,洛青取香祭了天。递出短刀,落了道口子,血延刀尖滴入酒碗内。又缓缓抬头,瞧了星寧夕一眼,不太甘愿地将刀递给她。
星寧夕接过短刀,亦在手上画了道口子,滴血入酒。
洛青沉道:「为西疆安寧,愿星门主寧夕,相助月盟,尽当竭力,守口如瓶,不相背弃。」仰头喝了口酒,铁着一张脸,将酒递给星寧夕。
她接过了,亦道:「为西疆安寧,星寧夕愿相助月盟,尽当竭力,守口如瓶,不相背弃。」
两人饮酒,洒酒于地,歃血为盟。
回了药田,星寧夕拿着竹篮,仔细挑着野菫草。何列在旁帮着,道:「姊姊,我早上才採一批都还搁在院里,这草都要被我们剪光了。真要叁斤那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