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竹纳闷,“是不是挖错了地方?这下边根本没水吧!”
看井的师傅翘着胡子,一脸气恼,“老头子不会看走眼,这里草叶翠绿、土质湿润,深挖下去必有水脉!”
苏青竹也急了,“这都挖了五丈了,再挖下去绳子都不够用了,还要多深?”
就在这时,井下传来工人模模糊糊的声音,“出水了!出水了!”
苏页面上一喜,冲着底下喊道:“不要着急,再确定一下,注意安全!”
底下传来回应,几个人拿着铁锹又挖了起来。井沿边运土的几个人也打起精神,拉绳的动作更加卖力。
结果并没有令人失望,后面吊上来的土真的变成了湿哒哒的泥巴。大伙既激动又紧张,直到听到“哗啦哗啦”的搅水声,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
底下的工人大声喊叫,“拉绳!快拉绳!”
大伙叫嚷着,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拉了上来,汉子们一个个成了落汤鸡,身上的泥水湿哒哒地往下淌。
人们一见,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湿了眼眶。
——
村里有了井,河水便不必省着了。
不用苏页说,农户们便自发地挑着河水一瓢一瓢浇到地里。
然而,眼瞅着水位一天天下降,河床愈加干枯,麦苗越来越黄,农人们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每天都会有衣衫褴褛的人游荡在到村庄周围,或者跑到山上,树皮、草茎都被他们吃光了,就连土里的虫蛹都会被挖出来吃掉。
村子里渐渐起了流言,说是哪庄哪户谁家的孩子被偷走吃掉。听得苏页胆战心惊,再也不敢让雪娃单独出去。
若是有人来家中讨饭,苏页都会舍上一些,精米精面不敢拿出来显摆,粗制的窝窝饼子总能管上一两顿。
其他人家大多是同样的做法,只要有便不会吝啬。风水轮流转,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碰上难事。
朝中的情形也愈加严峻,北境粮仓的开放受到了朝臣的强烈反对,即便有人支持也不知道存的是怎样的心思。
慕家动作越来越大,萧珩甚至还收到线报,发现慕太尉竟然在和北狄人往来。
倘若再不降雨,不知道会出怎样的乱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页家附近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人,他们带着香火和供品,对着他家的方向又跪又拜,甚至还有人将桃木牌挂在他家栅栏上。
苏页虽然觉得别扭,但也没有阻止,大伙整日里战战兢兢,如果这样做能让他们寻求到心灵上的安慰,那便由他们去吧。
在苏页的纵容之下,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后来还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说着听不太懂的方言,显然是远道而来。
当苏页家的木栅栏被桃木牌挂满,香灰堆成小土丘,供品多到没地放,就连苏芽儿都忍不住劝道:“小页,不然你就祈个雨吧!”
是的,这些人前来跪拜就是来求“小仙童”祈雨的。
苏页哭笑不得,“别人传我是‘仙童’也就算了,你也信?”
苏芽儿顿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道:“小页就是很厉害。”
苏青竹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哥,你会做那么多东西,还能种出那么多粮食,不是仙童是什么?”
苏页十分无奈,“那都是因此‘科学’,不代表我是仙童,更不代表我能祈雨。”
苏青竹不听,兀自说道:“哥,你看这么多人求你,你就试试吧,再不下雨庄稼真要枯死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中原地区,半数以上的庄稼已干枯至死。”
苏页看向来人,不由地怔了怔,“陛下?您怎么……”
萧珩看上去十分消瘦,好在步伐还算稳健,目光威严而坚定。他身后跟着樊铭、霍达和慕风,四个人皆是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虞峰皱了皱眉,站到苏页身后,不着痕迹地护着他。苏青竹和苏芽儿也不约而同地上前两步,挡在苏页身前。
苏页无奈地叹了口气,“陛下,您不会也是来叫我祈雨的吧?”
不怪苏页自恋,实在是流言传得太快,如今就连朝堂之上都在公开讨论他“小仙童”的身份,监天台的官员还专门看了他的八字,批语是“贵不可言”。
多亏了萧珩心胸宽广,不然的话,单是这么一句“贵不可言”就能要了他的命。
萧珩抿着唇没有说话。
霍达面色严峻,眼中还透着几分气恼,“若是你不祈雨,表哥就得颁下‘罪己诏’,让百姓们怎么想?”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苏页一时没明白过来。
慕风无奈地解释道:“若是平时倒也还好,放在这个关口,陛下若是主动下诏,无疑会中了小人的圈套。”
苏页点点头,明白过来。慕太尉一党在灾情之初就已做好铺垫,目的就是为了引起群情激愤,逼萧珩“下台”。
“可是,让我祈雨当真不是好法子。”苏页一脸为难,“‘仙童’之说不过是乡民间的无稽之谈,难道还真能求来雨不成?”
“成与不成,试试便知。”萧珩坚定地说道。不等苏页拒绝,他便再次开口,“朕同你一起。”
苏页倏地瞪大眼睛——要、要来真的?
——
萧珩的确要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