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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君臣 桥半里 2576 字 10天前

第53章 说无常天道

“无常”者, 地府鬼差也, 手执脚镣手铐,专职缉鬼, 亦司赏善罚恶, 分一黑一白。

白无常, 俗名谢必安,敬谢神明必能平安, 所以必安。

黑无常, 俗名范无救,有罪之人一概不赦, 所以无救。

取这么个化名, 并非他文崇德有何悔过之意, 诙谐而已。

若敬谢神明必能平安,那天下就不该有横死的善人,若有罪之人一概不赦,那他文崇德怎么就能重活一世?

滑天下之大稽。

文崇德闭上眼, 又是前世, 启元十三年那个凄风苦雨之夜。

或许,他从来不该遇见谢镜清, 就算遇见了,也不该去纠缠。本不该有交集的命运有了交集, 才会害得谢镜清惨死。

他们太过不同, 就是因为谢镜清与自己迥异的真挚,才让谢镜清入了自己的眼。

京郊初遇, 那青衣书生,俊雅无双,眉目懒散,似是一杆翠竹,干干净净。

那日他初进吏部,不免起了雄心壮志,一不小心抒怀泄露了心思,却被谢镜清听了去。

其实,文崇德当时起了疑心,他到底是相府公子,故意与他偶遇的人何其多,他见惯了那些假清高的进士学子为拜见他爹奴颜婢膝,从小他就明白一个道理,若是一块牌坊掉在奉天殿,砸着的大多是婊|子,他爹是伪君子中的伪君子,就是奉天殿的头牌。

所以他这个注定要背着他爹名声的相府公子,习惯了在他爹面前装冲动无才,在大街上装二世祖。

当时的雄心,没几日就被他爹的处处干涉打破,而谢镜清,没想到还真是个干净人,却为了谢九渊投了文党。

碧玉落泥沟,文崇德心中,无端端就起了恨,对谢镜清百般挑剔起来。

到底是恨谢镜清“自甘堕落”,还是嫉恨他为谢九渊如此付出,文崇德自己都搞不明白。

等到明白了的时候,在谢镜清眼里,他文崇德已经是个喜怒不定的人,但是,谢镜清也发现,因为文崇德的百般挑剔,提前提醒了他,让他规避了很多陷阱,免得被文党多做文章。

文崇德不肯承认,心中却是大松了一口气。

幸好谢镜清是这样知恩良善之人,即使方式不对,他也会记得别人的好处。

文崇德一改先前的态度,竟也和谢镜清成了朋友。

渐渐地,他也懒得再伪装自己,在官场上搏出了“坏得坦荡”的名声,坏事传千里,谢镜清对待他本就提防,如此,更是添了三分谨慎。

某日,谢镜清从东海盐场归来,应文崇德之邀,在文崇德的私人府邸饮宴。

席间只有他们二人,谢镜清颇不自在,但他听说了朝堂风雨,担忧谢九渊的安危,还是耐着性子与文崇德打机锋,想要多探听一些消息。

文崇德从自己的渠道知晓了启元帝要查私盐的消息,他没有告知他爹,却影影绰绰地提醒谢镜清,话没讲明,只是劝谢镜清退出文党,退了皇商身份,免得卷入风雨。

谢镜清一愣,笑道:“没想到文大人对谢某如此挂怀,多谢,只是谢某决心为皇商之日,就已经明了其中厉害,本是为避风雨而来,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光是第一句就够刺激人了,他谢镜清把自己多年的照拂当做什么?!

听到后半,文崇德忍不住冷冷一笑,讥讽道:“避风雨?是为人避风雨吧?你以为自己多有能耐,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坑了不知多少回了!想给谢九渊当伞,做生意的总该有杆秤,也不称称你自己有几两重!他谢九渊聪明,仗着你往上爬,哪里能捞权去哪里,首尾两端,早晚把你害死!”

文崇德这话其实多有偏颇,谢镜清当皇商,早年确实多得他照拂,但后来文崇德想插手也不怎么帮得上,而且对于谢九渊的嫉恨是溢于言表。

说出这些话来,自然是因为文崇德伤了心,又嫉恨谢镜清对谢九渊的付出。

可谢镜清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见他把自己和侄子说得如此不堪,谢镜清也动了真怒,扬长而去,连话都没说一句。

文崇德不是个好人,他自己心里清楚。

可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舍不得报复一个根本不在意他好心付出的人。

打压谢镜清的计划拟了又拟,随便哪一条都能让谢镜清焦头烂额,甚至失财丧命,可最后,全都进了炭盆,燃成了灰烬。

罢了。

就当这个人已经死了。

私盐案果然牵扯到了谢镜清,他爹算计着让谢镜清顶罪,文崇德想来想去,反正谢九渊现在是启元帝的人,启元帝总不会坐视谢镜清被判成死囚,用此说服了自己袖手旁观。

那日进了他爹的书房,谋士们纷纷计划着如何用此案反过来牵累谢九渊,文崇德听得昏昏欲睡,毫无参与之意。

“文崇德,你怎么看?”

文崇德被他爹的唤回神来,发现谋士竟然都已经离开,书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

他心中不禁升起了狐疑。

于是故作懒散,又像是有些不忿,道:“什么怎么看?我说了又不算,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文谨礼低声重复了一遍,点点头,“好,那我要你今晚进刑部大牢,亲手把谢镜清给杀了,让他畏罪自尽。”

文崇德一时惊愕难以掩饰,文谨礼手边的笔墨纸砚就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了来,怒骂:“你这个畜生!那是个男人!你可真是会给我文家蒙羞!不知羞耻!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趁早把这桩丑事忘了!我要你亲手杀了那个男狐狸,否则你就等着辞官养病吧!我文家不幸,后继无人,出了你这种腌臜禽兽,我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被砚台砸中额角,留下一道血痕,文崇德忍不住想笑:“我腌臜?我是个畜生,也是你这个老畜生生出来的,一家子畜生,有什么不能见列祖列宗?”

文谨礼被他气个倒仰,放了狠话,谢镜清这条命留不住,但你要是不亲手办了这事,就辞官回家养病,一个闲人,文府养得起!

这选择太容易了。

容易得让文崇德对自己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