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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君臣 桥半里 2307 字 10天前

*如果凌晨发现有更新,那是我在捉虫,不用在意~

第34章 好人罪己诏

“陛下”,谢九渊想了又想,还是举了就近的例子,“谢家族中有一贡茶,名为君山雨,产自君山陡崖处的十八株茶树,量少质优,谢家每年雇经验丰富的茶农上君山采摘,饶是如此,几乎隔年就有失足落山的茶农,只不过谢家出价优渥,因此每年来应征的茶农还是络绎不绝。”

“臣的小叔,当年为了给臣筹措学费,弃文从商,他有感于君山雨沾了不知多少茶农的血,因此不愿贩茶也不愿贩丝,而是干起了走南闯北的行商。”

“行商难做,一是翻山越岭,路途艰险,二是路上城中多有官吏欺压,山间野外又有山贼豪强。小叔行商一趟,带出门的伙计,总得折损一二,若遇了大灾大难,回不了家的伙计更多。”

“某次行商塞外,遇了欺负大楚人为乐的马贼,伙计死伤惨重,若不是西宁卫巡边至此,小叔恐怕就命丧当日。回家后,小叔悔恨交加,说是不该带他们出去行商,留在家中务农采茶,至少还有命在。”

“我娘却说,小叔是想岔了。若是在家务农,他们累死累活一整年,一家人也不得温饱,也不如帮谢家采茶一次,更不如跟着小叔行商一趟。小叔带他们行商,是给了他们一个温饱,还让他们有余力送孩子上学堂的,也许这些孩子就不必再过父辈们的辛苦日子。”

“事做得越大,牵扯的人越多,责任就越重,总会有不满、疏漏甚至牺牲。只有不做事的人才不会犯错,才完全清白,只要做事,总找得出错处来指摘。圣人远在山野,佛道不入红尘。就是这些人,也还有不事生产的过错。”

“臣以为,若是计较一处之得失,数人之性命,那么,秦皇汉武,万代臣工,没一个是好人。”

顾缜靠着他,越听嘴角翘得越高。

早知道,上辈子就该说给他听,若是前世听了这番话,自己不会多有顾虑,就不用他案牍劳形,还要记挂着自己烦忧。

只是。顾缜抬起头,用眼神描摹谢九渊俊朗的眉目,只是究竟是自己重活一世,亡国丧命,想得终究与常人不同,满心悲悯,再有共建盛世的志向,到了内心深处扪心自问,千思百转落为虚空,竟是对帝王之位起了些疑惑。

这疑惑注定纠缠着他,任谁都无法可解,普天之下,还有谁敢生此惑?

或许到了合适时机,他会告诉谢九渊。

就到,能再唤他“九郎”的时候。

顾缜自顾自想着,一双眼睛却还是那么专注地望着谢九渊,谢九渊被他这样凝视,酸甜交加,伸手捧住他的后颈,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与谢府后院那个一触即分的轻吻不同,这个吻缠绵深重,唇|舌纠缠得难解难分,似是要带着二人一同沉沦到无尽的温柔情意中去。

顾岚吓得呼吸一窒,紧紧闭上了眼睛。

等二人终于分开,谢九渊倒是无事人一般,顾缜靠在他怀里小声吸气,惹得谢九渊轻笑出声,被顾缜踹了一脚。

“谢侍卫”,顾缜故意拿着帝王腔调,“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谢九渊不慌不忙,神色恭敬,声音却带着笑:“臣亲近心悦之人,何罪之有?”

顾缜瞪他:“没脸没皮。”

他脸颊薄红,为顾缜平日总是严肃的俊颜上添了万千情意,这一瞪更是挠得谢九渊心痒,低下头又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还有脸压低了嗓音说:“冤枉,臣明明是一心一意。”

谢九渊声音本就悦耳,这故意压低了嗓子,话语中就多出了几分缠绵欲|念,顾缜听得耳朵烧红,一把推开他:“就你会说话,守你的夜去!”

“臣,遵旨。”

次日上朝,顾缜先发制人,颁了《罪己诏》。

这个《罪己诏》大意就是说,朕的亲哥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朕悲愤欲绝,深感不安,未能及时察觉,既九皇子之后,又让礼亲王给给先帝添了污名,朕愧对先帝、愧对祖宗、愧对万民,难辞其咎,如今下了《罪己诏》,为的是对天地万民认错,朕不说空话,还要罚自己茹素守戒两年,以示心诚,谁都别劝,谁劝谁对不起无辜受害的父母孩童。

他这么一招下去,完成了三个目的。

首先,是把礼亲王的犯罪事实揭了出来,谁都无法再掩盖,那么京兆府和京卫的失职就是板上钉钉,只得认命被撤。

再来,这话里意思,大家想起九皇子的暴虐成性,再有礼亲王这样丧心病狂,谁会怪到一直住在岫云寺的启元帝头上?儿子有错,自然都是先帝的锅,一比较,百姓纷纷感慨启元帝真是菩萨心肠,灵童就是灵童。

最后,再茹素守戒两年,恰好接着孝期,也就成功拖延了他自己的婚事,免得被御史文官们念叨。

这么一来,启元帝所有的后续安排都顺理成章,海统领内心纳罕启元帝算无遗策,对他更为恭谨听话。

提拔了原先的京兆府府丞为府尹,而京卫,启元帝暂时交给原先的副统领整改,以观后效。

两日后,海统领来禀告,说礼亲王没了。

顾缜带着顾岚又来到了礼亲王府中。

那厨子心狠手辣,礼亲王居然也不遑多让,据宿卫报告,厨子先干掉了礼亲王,疯狂地割肉吃,但他自己重伤不治,不多时也亡命当场。

一代亲王,就此殒命。

“还怕他吗?”顾缜问。

顾岚摇摇头,“不怕了。”

顾缜对他露了个鼓励的笑,转身对着二人的尸首感叹,“这厨子原是平民百姓,本可以靠手艺平凡安稳地过一生,却被礼亲王生生驯成了禽兽,人成了禽兽,就变不回人了。养了恶犬,就要想到有被恶犬反咬的一天,做任何事,都要考虑清楚后果。”

“侄儿受教”,顾岚认真地回,然后问,“侄儿原以为,皇叔不会将礼亲王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若不是为了顺理成章地拖延婚期,顾缜还真不会把事情完全揭出来,皇族犯了错,究竟是该遮掩一二,以免扰了民心。

顾缜回避道:“那你便好好想想,朕为何要这么做。”

顾岚垂首一礼,“是。”

启元帝打了个手势,宿卫们将地上的尸体抬出去。

“世子可敢在府中过夜?”

顾岚一愣,斩钉截铁道:“敢!”

“好!”启元帝握住他的肩膀,“明日,朕就将这座王府推倒重建,重建后,这里就是你的亲王府。你记住,你是我大楚世子,是我顾缜的亲侄子,没人再敢说你是杂种、是天煞孤星,但你的荣光,要靠你自己亲手去挣,不要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