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坤和陈素素这个晚上是怎么过去的蓝梓不知道,不过他几乎郁闷了一晚上没能睡着,到了第二天也有点打不起精神,上午的时候黎坤到房间里找他,外表看起来倒是很正常。
“宝树,我和素素小漩商量了一下,回归之后,找条船想办法回福建了,你……跟我们一起过去怎么样,呃……反正你也熟悉家装的事情了,我打算回去办个小公司,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知道你很可靠,大家住在一起跟一家人一样……”
他说几句就想一想,谨慎地择词,蓝梓却是摇了摇头:“坤哥,我的话……就不跟你们过去了,还想在香港看看呢,你别担心我,我一个人习惯了的,没问题。”
“想在香港看看也好。”黎坤的脸上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先不说其它,还有一个多月呢,小漩是偷渡来的,也不好直接回去,这段时间查得又严,打算等到七月份再看看能不能走,今天下午的话,咱们一起搬个地方……你也知道最近出了些事情,你也收拾一下跟我们一起过去,一个月后,我们再说其它……香港这里的话……香港这里……”
他想着,终于没能说出对香港的具体概括来,只是拍了拍蓝梓的肩膀,从门口走出去了。
中午吃过饭,下午的时候,大家收拾好了各种东西,三点多钟,陈素素出门去买菜,预备在这边房间里最后开一次火,阿虎开车跟她一块去,不过,直到傍晚六点,两人都没有回来,随后,有电话打过来,出事了。
三人赶到医院,阿虎还在手术室里抢救,据说身上被砍了几十刀,情况危殆,一些看起来像是家属的人正站在走廊里,看见黎坤过来,一名正在痛哭的中年女人陡然冲了过来,抓住黎坤厮打着,她一边哭一边说粤语,听不太懂,但无论如何也能明白,这女人多半是在责怪黎坤带着他儿子混黑社会,结果弄成这样之类的。
没有陈素素的消息。
不能等在医院,默默地被阿虎的母亲抓打一阵后,三人再度回到了出租屋,房间里是打包好了的行李,黎坤红着眼睛,黎漩已经在哭了,看了一会儿,黎坤提起房间里的两个包裹,说了一句:“我们先走。”黎漩陡然冲上去推了他一下,尖叫着:“你去救嫂子啊!”
黎坤就那样愣在了那里,好半晌才终于有了动作,放下包裹,拉着黎漩的手走进旁边的房间,大概是在跟她说些什么,几分钟后,他一个人走出来,黎漩还在里面哭。黎坤将一张纸条放到蓝梓手里,拍拍他的肩膀:“这是那边的地址,打车过去……照顾我妹妹……”蓝梓还没回答,他已经推门出去了,下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黎漩哽咽着从房间里出来,努力要做出一副坚强的模样。
“宝树……”
她话音才起,蓝梓陡然吸了一口气:“我去帮他!”
“你说什么啊?”
“没问题的,小漩姐。”黎漩要冲过来拉他,他挥了挥手,转身往外走,回头说道,“他根本就是去送死!一个人能怎么样啊!就算帮不到忙……我、我也要拉他回来!”
“谢宝树!”
“放心!”
黎漩现在也没什么主心骨,蓝梓转眼间已经冲下了楼梯,他其实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只是一时间头脑发热,黎坤摆明是去送死,无论如何,总该有比送死更好的选择吧,自己也不可能就这样坐着,或者躲到安全的地方。黎漩在上面犹豫了很久,才说了话:“那……那我等你们回来!”
蓝梓大声说着:“别在这里等!你先走!”冲出了这栋大楼。
远远的,黎坤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角,蓝梓朝那边冲过去,穿过两个路口后,已经到了主干道,人群渐多,黎坤拦了一辆出租车正要上去,看见蓝梓从后面追了上来。
“你过来干什么!”
“你……你这样去没用的!”蓝梓大喊了一句,随后犹豫一下,“我来帮你。”
黎坤在那儿愣了愣,随后走回路边:“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谢谢你,不过这不是你的事情。”
“我只知道你过去就是送死……”
“不会的,我有很多朋友,放心,我不是一个人去……”他想了想,“宝树,朋友一场,不管怎么样,帮我照顾好小漩,这件事情我没有可以拜托的人了,福建老家的父母都死光了,本来我最该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这个妹妹,我想洗手不干,他们不信我,不给我机会,素素她……她为我吃过很多苦,这次我必须救她……你看,我去救素素,你去照顾小漩,我们……”
他眼睛里都是血丝,有点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看,被他们逼到这个程度了,不管怎么做……我都也算个正直的人了吧……”
蓝梓握起拳头敲了敲脑袋,总觉肯定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黎坤挥了挥手:“回去吧。”拦下另一辆出租车,随后再回头大喊了一句:“回去!”坐进了副驾驶座上。
看着出租车远离,蓝梓心中空落落的。对于他来说,这是第一次遇上如此复杂的事情,感觉上,自己怎么做都解决不了问题,可是黎坤这边没有做错什么啊,他洗手不干了,一直都在退让,陈素素在酒吧被那样子打,他也没能打回来,小工场被烧了,也没办法,这也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呢,就这样没了,以后在香港也不知道该怎么过……
那个火牛……明明就是不对的,在酒吧打人,挑拨离间,当年素素姐应该是怀了坤哥的孩子吧,也被他弄得流产了,这边都已经一再退让了,他还是这样不依不饶地。到底是为什么,当坏人可以当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这样想着,在路上买了一罐啤酒,打开咕嘟咕嘟地灌完了,顺着灯火辉煌的街道回去那栋旧楼,楼梯间走到一半,他陡然看见了散落在地上的杂物,脑袋里嗡的一响,他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