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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晚自习时,成野来班级门口接她。他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愠气。
“野哥,你怎么了?”郁双把手搭在成野的手臂上,借助他的力缓慢地一步步下楼梯。十七岁的男孩天生热血,郁双觉得成野的皮肤滚烫,鼓起的肌肉也让她飘了一天的神稍稍安定。
“郁双,我爸妈真的要离婚了。”拥堵的楼梯间里人声喧嚣,要不是靠的近,郁双差点听不到这句话。
成野和郁双相识于五岁,在镇中心幼儿园里,他们因为一片牛奶饼干不打不相识。那一年,郁城军初入商界,小赚一笔后买了学区小洋房,和成野家成了邻居。
小时候,郁双总是不解成野为什么不姓陆,而是姓成。她去问张爱玲,张爱玲只回她,大人的事儿小孩别管。后来,她才知道,有个词叫入赘。男人为了前途,甘心情愿地成为老镇长的乘龙快婿。
五年级的暑假,郁双在小卖铺买果冻时撞见成野的爸爸陆昶彦。他拥着一个红裙女人,眉眼里盛满笑意。
归功于爱玲女士常常带着她看豪门狗血剧,郁双几乎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个女人不是成文,而成野的爸爸在出轨。见他们望这里走,她迅速地躲进小卖铺的货柜边上。没有人看见她。
这是郁双无人知晓的秘密,她不向父母说,也不对成野提。如果这个秘密是颗苹果就好了,这样不闻不问,早晚会烂掉。
只是那一年,郁双总是追着郁城军问东问西。
“爸爸,你会给我找个后妈吗?”
“爸爸为什么要给当当找后妈?爸爸最爱妈妈,只爱妈妈。”
“那就好。”
“什么叫那就好。你这孩子,以后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长久的沉默。走出校门之后,人声渐稀,郁双和成野之间是长久的沉默。他们并排走着,也不说话。路灯下,影子抻长变大,好像两个巨人依偎在一起。
“那个女人是他带的第一届毕业班学生。等了他十年。我妈说,这样可歌可泣的爱情,她很难不成全。”成野突然说了一段,然后又低着头,踢了踢脚尖处小石头。
“我脚上这双球鞋是我一个月前我竞赛拿奖时,他送我的奖励。”
“他今天跟我说,一个人结婚不一定是因为爱,离婚也不一定是因为不爱。我和你妈妈结婚是我当时最好的选择,现在离婚,是我最想做的决定。”
“我不太明白,如果他们俩真的彼此折磨,为什么还要生下我?我的出生难道不是个错误吗?”
成野絮絮叨叨了十多分钟,后来他说累了,把头抵在郁双的肩上。当郁双察觉成野哭的时候,晴了一整个白昼的莲城又开始落雨,淅淅沥沥,红白校服被雨水浸湿,没带伞的孩子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