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透过破了的窗纸吹入室内,将火烛吹得摇摇欲灭,张欣看着雪洞似的房间,不由悲从中来。她从酒肆回家后,她房里值钱的东西就已经被搜刮得差不多了,那白面无须、公鸭嗓子的太监皮笑肉不笑地上来问她话,问的都是当初问道士寻生子秘药的事。事关宫中,她也隐约猜到一些,当然是小心谨慎又小心谨慎,把话说得滴水不漏,那太监见问不出什么来,就命人将她和她身边的人尽数拘了去。
她那时才真正慌了,拼命向田夫人求助,田夫人却只是扶着手,冷冰冰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憎恨之情。她被关到一处黑得不见五指,散发着恶臭的地方,满耳都是凄惨的哭喊声,她以为自己再也出不去了,便苦苦哀求身边看守之人帮她送信去给尚书府。
看守之人收了她的东西,却狠狠给了几个耳光,打得她眼前直冒金星,两耳嗡嗡作响,最可恨的是……张欣小心翼翼地抚着青紫肿胀的面皮,疼得“嘶”的一声,她两边槽牙都被打松了,也不知那恶婆娘怎会下这样的死手。是了,必然是安怡那个贱人买通了要她命的。可是她张欣福大命大,又活过来了,只要她不死,安怡就别想好过。
张欣扶着扶手坐下来,温热的身体挨着冰凉的座椅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哪里还像从前温暖如春的样子?她大声叫人来伺候,却许久都不见有人搭理。
张欣气不过,起身去寻人,看到门外避风处站着个两个婆子,袖着手在低声说话,她便气势汹汹地冲过去骂道:“作死的贱婢,没听见我叫人么?立即点炭盆来,再送热水热饭,把床上的铺盖换掉,我要吃饭沐浴歇息。”
她虽然倒了霉,但余威尚在,且人也活着回来了,那两个婆子不敢太得罪她,也不敢不听田夫人的话,便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道:“大奶奶见谅,不是婢子们偷懒,而是夫人有交代,说不管您要什么,都要去问过她……”
张欣勃然大怒,抬手挥过去:“我还没死,轮不着你这贱婢在我头上拉屎……”这话指桑骂槐,骂的是田夫人。
婆子挨了打,心中厌憎愤怒,便冷笑着道:“说来婢子们并不是大奶奶房里的人,乃是伺候老爷和夫人的,大奶奶若是嫌弃婢子粗手笨脚伺候不好,便让奶奶房里的体面人来伺候吧。”
张欣这才想起来,她身边的那些人全都不见了,就算是被那太监绑走了一些,也还该有余下来的,怎地半个都不见?便问那婆子:“人呢?”
那婆子眼里的鄙夷之情半点都不掩饰:“婢子不过是伺候人的下人,大奶奶与其为难婢子,何不去问夫人?”
她的娘家还没倒,莫家人的意思也是暗示她让娘家人支持莫贵妃,田家人怎地猖狂至此?张欣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冷笑着用力搧了那两个婆子一人一个耳光,道:“我自会去找夫人,两个贱婢等着去死。”
形只影单地出了院子,朝着田夫人的院子走去,走到门前,自然是被看院门的婆子拦住了。那婆子装着不认识她的样子,大声叱问道:“谁在那里?这样没规没矩地四处乱闯,是想吃板子么?惊扰了主子,你不够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