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么虚伪的动物,不能任性不能自由,不能喜欢什么干什么,更不能不喜欢什么就拒绝什么。成年人就是得逼迫自己干些恶心自己的事儿。
姚东京搭了计程车,决定先去s路的发如雪做个头,收拾下自己。
发如雪是理发屋,名字挺俗气的,里头的理发师也挺俗气的。
最常给姚东京剪发修发的是个烫了泡面卷的中年妇女,五短身材,微胖,眼睛小得很,声音也很男性化,粗得跟周迅似的。但人很和善,也很热心。服务业不就讲究个热情么,没人愿意花钱挨白眼。
姚东京进了店门,那泡面卷妇女就喜滋滋地迎了上来,操着一口南方普通话:“来剪头发?”
此时未过9点,因此店内冷清了些。
姚东京张望了下四周或坐在沙发上挑指甲的洗头小妹,或靠在墙边对着镜子整理刘海的杀马特理发师,觉得还是这泡面卷看起来舒服多了,于是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泡面卷指了指其中一张靠窗的理发椅,示意姚东京坐下,又挥了挥手中的剪发围布,摇起细碎的尘埃。
其实照姚东京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应该来这样的理发屋剪发。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可神奇的是,到了想要理发的时候,她往往只能想起这一家理发屋来。
或许是因为她平常去的那些美容美发店都趋于同化——统一的金碧辉煌,不谋而合的高大上,以及忙碌得不可开交的金牌造型师。
那里修个刘海都要上百上千,为什么呢?因为每剪掉一根发,就耗费了大牌造型师的一滴心血。这些理发屋卖的不是服务,而是来此美发的那群非富即贵之人的自尊心和攀比心。
那种地方去得久了,容易被疯狂飞涨的物欲逼得吐血三升,再来就是,钱包不断瘦身。
这家发如雪地处s路偏僻的拐角,这条街本身就靠近郊外,来往人的交通工具最值钱的也就是桑塔纳。实际上四轮汽车都不多见,因为这条路窄,开车不如骑脚踏车方便。
姚东京从前从不曾踏进这一带一步,会来这边理发全是因为张慧慧。张慧慧还是在校生,闲暇之时便和同学轧马路,后来发现了这家理发屋,便带着姚东京来了。
那时候替姚东京理发的就是泡面卷妇女,一上来就问是不是要剪发,直截了当,理发途中也从不推荐乱七八糟的美发套餐,哪像那些美发店,客人一进来,理发师那一双眼就上下不停扫,总想着圈钱。
修薄头发并不费时,姚东京眯眼小憩了一会儿,头顶便传来泡面卷粗粗的嗓音:“还是过年好吧?大鱼大肉好吃好喝的,我看你气色挺好的。”
姚东京弯唇睁眼,矩形落地镜中映出她的容貌。
果然如泡面卷所说,她唇红齿白,脸颊泛着浅粉的红晕,微微一笑脸就显得圆,苹果肌也很饱满。也难怪如此——她都已经多久没去打理酒店的事了。精神放空了,身体就轻松了。
理完发,姚东京便下了楼。
发如雪是二楼,一楼是鲜花店。店里有个穿豹纹的女人背对着她,正在挑选蝴蝶兰,最后她看中了一盆玫红的,走来收银台付账。
两两便对视上了。
姚东京先是一愣,而后便释然:x市说小不小,可说大也真不大。在市区转来转去的,也就是那么些人。
她客气地笑了笑,踏下阶梯:“你也来这边?”
安在音瞄了姚东京一眼,抬手撩了一把金黄色的长卷发,露出胸前雪白的半球:“我在这边有个套间。喏,过去一条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