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神节至,女皇登上城楼,与百姓共同祭拜据说那几百年前飞升成仙的真君。月屏山中避世不出的宣和真人亦来到京城。他们入京时正值月色,尉迟琳琅并非第一次见这位慈眉善目的真人。他容颜数年未改,身上的道袍十分朴素,和蔼如邻家长辈。他身后跟了两个道童,一名少年。那少年戴着兜帽,只露出光滑莹白的下巴,全程未发一言。
尉迟琳琅虽好奇,也未动过要去探究他真容的心思。直到与众人在飞仙台下遥遥望去时,才明白为何。
他长发如瀑,却是比雪更白,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的金光,眼波流转间不似仙人,反而更像夺人魂魄的妖。但见高台之上,他闭目合掌,明明是妖冶的面容,却显得高洁端华。众人都看的痴了,也不知究竟是在祭祀,还是看人。
宫中食素十五日,每日素斋各有不同,皆由尉迟琳琅一一把关,那些平日大鱼大肉养着的贵族王豪,戒了几天荤腥,直说人都瘦了几圈。真人每三日开坛布道,无论贵贱,女皇亦在帷幕后焚香沉思,大公主虽然听了几日就觉不耐烦,但深知女皇虔诚,竟是日日都来。倒是二公主因事务繁忙,直到最后一日才露面。
这些日子,尉迟瑾锋芒大盛,与人辩论,丝毫不怯。明白人都知晓,宣和真人若与女皇说上几句,便可使帝心偏颇。然而更引人探究的是那位名为百里的少年,并非为了他奇特的样貌,而是传言他有预知之能。有人道他于晴日撑伞,不久便大雨倾盆;瞧一眼妇人的肚子,便知产期是何日。
尉迟琳琅自然也有听说,因此在对上百里金色的眼眸时,不禁心中一颤。
他似要发话,在座众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若他真的有预知能力,那么他对三位公主的评价,便显得重要起来。
然而他只是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如同一只倦懒的猫。
慕相手下的门客无一不铩羽而归,他与大公主表面上虽还维持着和气,实则已心知肚明对方给自己下了绊子。他倒也并没有急着站队,而是时常进宫侍奉女皇。
尉迟嘉的身体在两次祭祀后好了不少,虽然是雨天,她突发兴致想去赏湖景。镜湖旁,她屏退左右,慕相左手微抬撑伞,几乎将自己全部身子暴露在了伞外。
尉迟嘉道:“你那小儿子,如今也及冠了?”
“是,还有两个月。”
“是时候该娶妻了。”
慕相捉摸不透她的心思,笑道:“那孩子心思深沉,臣也不知他有无心仪的女子。”
“你看,三公主如何?”
尉迟嘉已是第二次提及二人婚事,慕相沉吟道:“陛下看重怀思,是他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