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卞思忖。火盆灭了?
苏卞皱着眉头,准备去查看火盆里的碳,才上前走了一步, 一片薄如蝉翼的银色刀片划破空气,从床榻的方向,以肉眼不可及的
速度朝他袭来。
苏卞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到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下一秒,那刀片从他的脖颈间掠过,直直的钉在了他身后的房门上。
屋内只有两人,一是苏卞,二就是玄约。
刀片的主人既然不是苏卞,那么答案便就自然而然的不言而喻了。
苏卞脚步一顿。
若是再向前半步,怕是那片刀片最后的落定处不是木门上,而是在他的动脉上了。
不过,这个情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在他第一次到玄府时,玄约正在府中的院子里练箭,而那羽箭也正是像现在这般,划破了风,飞快的从他的侧脸掠过,最后射
入他身后的柱子上。
但,那次射箭时,二人是第一次相见,并不熟悉,从未有过交集。按照玄约阴晴不定又凶暴残戾的性子,此举显得极为正常。
就算那次玄约要了他的命,也在情理之中。
可现在的情形,与第一次相见时,已经完全的截然不同了。
玄约甚至为了……救他,割腕献血,昏迷了整整两天才醒,怎可能会对他起杀心,又要了他的命。
差点一命呜呼,苏卞倒并未因此而胆怯害怕,反倒疑心担忧了起来。
苏卞皱着眉头,抬脚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坐在床榻上的人听见脚步声,见对方不仅没有因为他方才的举动而心生畏惧,反倒接着继续朝他走来,脸色一下子不由得沉了下
来。
但两秒后,玄约阴沉的神色逐渐的缓和开来。
玄约循声抬头,朝来人‘看去’。
玄约双眼微弯,“……庄大人?”
玄约抬眼,苏卞脚步一顿,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只见玄约的双眼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混沌不清。玄约眼底一片黝黑,好似被泼了墨,看不见任何光华。
对方眉眼微弯,朝苏卞灿烂的笑着,苏卞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玄约的双眼,半天没动。
后者不知是未觉察到自己的双眼已经看不清的缘故,还是又因为对此全然不在意的缘故,玄约神色自若,一派轻松。
反倒是苏卞这个安然无恙的站在床边的人,表情愈发凝重。
苏卞沉默半响,开口道:“国尉大人。”
玄约唇角轻勾,“庄大人何时醒的?”
苏卞:“今日辰时。”
玄约了然,随口道:“醒了便好。前些日子庄大人一直不醒,本官还在想,干脆就这样陪着庄大人一起睡到地老天荒算了。”
苏卞默,不语。
玄约接着又问:“庄大人的手指如何了?”
苏卞静静回道:“手指仍不能动弹,还需上药,再歇上几日。”
玄约听了,毫不犹豫道:“让本官瞧瞧。”
苏卞沉默的看了玄约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去。
苏卞上前两步,在床边站定,然后慢慢的伸出了手。
苏卞垂眸看着玄约,至使沉默。
玄约摸索着慢慢的抓住苏卞伸在半空中的手。
苏卞的十根手指全被包上了一层层的纱布,原本一根手指的粗细大小,现在愣是直接翻了一番,变成了两倍的大小。
除了滑稽和麻烦之外,苏卞对此心下没什么感想,倒是玄约对此却心疼的不行,手指来回的在苏卞的手指上轻轻摩挲。
玄约颇为心疼道:“若是问斩那日,常淮逃跑时,本官也跟着追了上去……庄大人就不会如此了。”
苏卞神色淡然,“不过只是被掰断了手指罢了,算不得什么。况且那日国尉大人被关在刑房,又要如何去追?再者,这点小伤,
哪比的上……”
说到这里,苏卞的声音蓦地戛然而止。
苏卞话音骤然停下,玄约抬头‘看’他,问:“庄大人怎的不说了?”
从刚才到现在,玄约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过割腕又或者是喂血二字。甚至连手腕上的伤口也不曾提及。
苏卞十根手指被掰断不假,十指连心的痛楚也不假,但比起玄约,完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