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并非搪塞狡辩,他是才知道杨萍不忿女儿苏曼的死,心里一直记恨郁安夏,背着他让斯岩伺机报复。他来这一趟,是为苏斯岩,也是为郁安夏而来。没打算和她相认,但也不允许自己儿子伤害姐姐唯一的孩子。
苏锦榕看向她,缓缓开口:“你刚刚也说了,她是我外甥女,你和易舤的女儿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帮这个忙?”
“她——”佟玉秀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不得不承认,当年卑微匍匐在她裙下的男人现在事业有成风度泰然,已经让她无法企及,她弯起唇,语气变得嘲讽,“现在想起来她是你姐姐的女儿了?当年你不也为了我连苏锦绣都……”
“已经过去的事了。”苏锦榕冷声打断她的话,眸色有些发沉,不想再触及以前的事,“当年你已经赢了,成功拆散了他们,何必再为了这一口气争下去?她们俩既然都是易舤的孩子,产业一人一半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你当年生下孩子刚满月就嫁到了京都,易家不也是不计前嫌娇宠着养大了你女儿?想来分产业也不会让她吃亏。”
三言两语让佟玉秀想起当初那段往事,眼眶不自觉泛红:“我赢了?我哪赢了?我和她就是两败俱伤。如果没有她的突然出现,我和易舤肯定会顺顺利利地结婚,当初易家老夫人和我母亲是手帕交,对我也很疼爱,我要是嫁到易家这辈子肯定都会幸福。你以为我嫁到京都之后看似美满,就真的很幸福吗?”
慕浩脾气是好,可对她好、对慕家那老太婆也好,她这些年没少伏低做小,直到后来生下儿子情况才好一点,就这样,时不时都还会被老太婆冷嘲热讽,日子哪里自在?风光幸福,只是她做了极大牺牲换来的罢了。
“还有我女儿,她现在那么惨大半也是拜郁安夏所赐。郁安夏已经有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也不缺钱花不缺地位,何必再和她争那点鸡毛蒜皮的东西?”
苏锦榕没有接话。
视线却锁在佟玉秀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
就算是曾经仰望的带刺玫瑰,可经年已去,再美好也会逐渐凋零。或许,朱砂痣,只适合留在记忆里的心头。
看到她眼底的落寞,苏锦榕语气到底放缓了一些:“这件事我稍后再给你答复。”
“你愿意了?”佟玉秀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苏锦榕没有正面回应:“先前在门口我看到你是和你儿子一起来吃饭的吧?先回去吧,别让他等太久了,我那边也还有老朋友在等着。”
佟玉秀想了想:“那我等你的答复。”
……
嘉嘉回到包厢时郁安夏等得有点着急,正打算起身去洗手间看看。
看到小家伙一蹦一跳地进来,原本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微笑着和刚刚照顾他的服务员道谢。
嘉嘉坐回位子上,看到小女朋友给他发了个表情包,便低下头又摆弄起自己的小黄人手机。
这一顿饭吃到了八点多。
八点四十左右,陆翊臣打了电话过来,说他已经到了绿波廊门口。
彼时,郁安夏和易兰七正好也打算离开。
“姑姑坐我们的车子回去吧?”从包厢出来,郁安夏牵着两个孩子,对易兰七说。
易兰七笑着婉拒,说自己打车回去:“我住的地方和御江帝景正好背道而驰,要绕好大一段的路,要是送了我,你们估计晚上快到十二点才能到家。放心吧,现在还早,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走到绿波廊的外面大堂,郁安夏听到嘉嘉突然嘟囔了一句:“那个好凶好凶的人。”郁安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走在他们前面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里,正在说话的中年男人谈笑自若气质卓然,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样。
看到那一行人迈入车库专用电梯,郁安夏微弯着身子问:“嘉嘉,你刚刚说谁很凶呀?”
嘉嘉看她一眼,鼓着嘴摇头。这时,易兰七拿了小票去前台结账,回来时手里拿了两个做活动送的神奇宝贝公仔,嘉嘉眉开眼笑地抱了一个在怀里。
从绿波廊出来,郁安夏一眼就看到了指间夹了支烟,双腿交叠倚在车门边的男人。
陆翊臣西装外面穿的墨色薄款风衣是上次在纽约时她给他买的,今天第一次穿,休闲的风格,硬是被他穿出了正装的挺拔感。
郁安夏出声喊道:“翊臣。”
陆翊臣望过来,大步迎上的同时掐了手里的半截烟扔在垃圾桶里。
他从郁安夏手里接过易兰七给两个孩子带的礼物,态度礼貌又周到:“姑姑,夏夏周六的礼服回头还要麻烦你让人送到家里来,有空的话来家里吃饭。”
易兰七抿嘴笑,眼底欣慰:“我自己的侄女我还能不上心?你不说我心里也有数,时间不早了,你们先走吧,我去路边拦车。”
☆、292 郁安夏是你表妹(2更)
陆翊臣让郁安夏带着两个小包子先上车,他自己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又提前付过车费,目送易兰七顺利坐上车离开,这才返回宾利车里。
晚上气温有些低,陆翊臣吩咐小戴关了车窗免得吹了冷风着凉。
车子行到中途,两人聊天的话题谈及易兰七身上。
“姑姑那边答应得倒挺爽快,只是她这样,我反而心底有些不好意思。”
陆翊臣握着她的手,温热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指关节:“这话怎么说?”
“要是她们都对我横眉冷眼的话我或许还能置之不理,只是不论是姑姑还是其他人,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后可以说是好得过分。可能之前有些龃龉,但现在这样截然不同的态度又让我觉得无所适从。”
在陆翊臣面前,郁安夏向来不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事实上来说,他们两人在一起时,是夫妻,更是无话不谈的益友。他比她年长几岁,又多了许多社会阅历,有时候总得对事情的关键一语中的,也会给出建设性的答案。
这一点上,她一向依赖自己的丈夫。
陆翊臣的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有这种感觉很正常。你一直不松口,其实并不是在记恨他们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才态度大转变的吧?”
郁安夏含笑望进他的墨眸:“你总是把我的心思猜得一丝不露。是这样的,准确点来说,不是记恨,而是不确定。”
陆翊臣没有开口,目光注视着耐心听她往下说。
郁安夏眼里的笑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化不开的淡淡愁绪:“不确定在我卸下心防真心接受之后,会不会又因为以后我和易宛琪的某次对立,他们再次站到她那边。我记得刚开始和易宛琪还没闹得那么僵时,易老夫人见到我态度也还挺和善,话里话外都是喜欢欣赏之意,但后来却急转直下,变得十分冷漠。虽然理智说毕竟那时易宛琪是她孙女,难免偏颇,可现在知道了自己也姓易心底就是有疙瘩。这种行为不知情的时候可以原谅一次,但若是再有第二次,那我宁愿一开始就不要接受。”
陆翊臣懂她的意思,伸手绕过她的肩背将人揽进怀里:“虽然你说的可能性未必就不存在,但也不必为了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因噎废食。我对易家几位长辈还算了解,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否则当初易宛琪那件事上凭着他们的身份想要做一些小动作轻而易举。当然,我也不要求你怎样去做。抛开这些担心,听从自己心底的想法就好,不用为此愁眉不展,想做就做,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就像你现在开公司一样,如果哪天厌烦了,背后永远有我的怀抱,可以让你安稳无忧。”
郁安夏听他一席话豁然开朗,看了眼儿童座椅里已经仰着头睡熟的两个宝贝,双臂环住他的腰,将脑袋靠了过去。
与车上的一派温馨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