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
陈圭是被小雷哥抱下车的。陈妈妈一见我妈就哭了。
陈圭的手术成了。
这对陈圭全家人来说真是个好消息。而我,我有点茫然,好像自己从来没看见过两条腿正常走路的陈圭,偶尔在脑海里想象一下他双腿着地稳稳当当走路的样子,总是走着走着就控制不住想像他像青蛙一下突然岔开腿四肢着地蹦跶条却起来。嘴里还叫一声“呱”。
我大概是真的中毒了才会脑补出这种画面。
初一的上半个学期,除了开学报到和期末考试,陈圭从没出现在学校。他当然没法出现,漫长的恢复和训练期足以让他精疲力尽,每天长时间的锻炼,双腿拉升,弯曲,每天晚上都用一个订做的铁圈固定手术的那条腿。
我看着他一天天好起来,等着他挂科亮红灯。陈圭挂科的画面,我真有点不敢想像。
有天放学陈妈妈突然叫住我,把我拉到他们家客厅里,还给我两个小蛋糕,冲了一杯果汁。
我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小蛋糕太好了看了,上面是凝固的巧克力,还浇了白色的奶油。我用不锈钢的叉子把上面脆皮的焦糖划裂,分成4块,差、叉了一块夹心送进嘴里。
“小桃啊,”陈妈妈优雅地笑了笑,“进了初中,感觉课程简单吗?”
“还好,很多都是六年级学过的东西。”
陈妈妈笑了:“这样啊。”
我对陈妈妈的美丽和知性,没有任何抵抗力。于是知无不言:“可是老师也补充了很多新的知识点,尤其是数学,老师说基础知识很重要,你以为掌握好了,翻一翻,又有新东西。”
陈妈妈微微张嘴,点头附和道:“对喔,基础打好了,以后学东西才快……”
我莫名又种被称赞的认同感,对方还是陈妈妈,拼命点头。
陈妈妈话锋一转:“小桃,你也知道,陈圭他现在很不方便上学,但他也不想耽误一年,和你们这些同龄的孩子错开学级,你能不能帮帮他。”
我的蛋糕已经吃到第四块,现在才觉得不应该。
我把叉子放到盘子上,心里隐约有预感:“陈阿姨,您说,该怎么帮。”
陈阿姨把她那边的蛋糕也推过来,她的盘子里的是一个抹茶口味的,上面有绿色的慕斯。
“小桃,既然都是以前学过的课,你们老师每天给你们讲的新的知识点也不会很多,你回来给他讲一讲你看行吗?”
行,可是我不愿意啊,教书这种事是我能做的吗
!
我咬了咬嘴唇说:“行是行,不过我功课不好,很多东西我也不懂。”
陈妈妈立即说:“那正好,你们两个讨论讨论。”
一锤定音。
我那天却迟了好几个钟头睡。一会儿对自己说,明天上课认真听讲。
最后我设想了一下明天和他见面的场景,以及该说的话,莫名睡着了。
神经啊你,入睡前这么骂自己。
明明很迟才睡,第二天上课精神异常亢奋,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一响,整个人就五迷三道,哆哆嗦嗦紧张地不行。
先前上的小学部和现在的初中部根本就是一体的,所以跟以前一样,我还是走路回家。但是今天我决定绕远路走。
哎,我真是个没用的人。
只是我在校门口还没走出一步,小雷哥就降下车窗:“干啥干啥,今天老板娘说让我来接你,赶紧上车呢吧!”
哎。
也好,也让我这长期捣动的11路公交罢罢工。
我组织了一下今天要讲的知识点,恩,做到万事俱备。
不紧张。真的不紧张。也就恐惧而已。
杨欣桃你即将为一个学期不来上课期末成绩都比你好的一位暂时伤残的同学讲课,且不说你们之间有没有可供交流的信息量,凭陈圭的能耐,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已经是注定的了。
鲁迅先生说了,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
我一下车,走进陈家的宅院里,经过陈圭做复健圈起来的一小块的场地,陈妈妈一听到动静就回过头,看到是我,冲我笑了笑。
“小桃你先回屋做作业吧,。等会儿这边事儿完了,我再来叫你。”陈阿姨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冲我摆摆手。
“奥。”我应了一声,提着书包回屋了。
进陈圭房间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一侧,坐得有点偏,旁边留了很大一块空位,前面有一把椅子,看来是给我坐的。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拎着书包过去了。
还是第一次进他房间。当然除了以前偷摸进来又跳出去的那次。
房间很大。窗帘是格纹的米黄和浅褐色,书桌很大,左边摆了一台lenovo笔记本电脑,电脑右边是一个别致的树形的储物架,满满当当放了三摞书。书桌另一边零散地放了两本书,书桌与墙体垂直的地方是横放的很大的素描本。
他已经换了白色的t恤和休闲裤,显然刚洗好澡,近半年他的头发长长了,但是没有剪回板寸,有点长了,很茂密,也很柔软,一缕一缕半干的状态柔顺地搭在额头上,样子很沉静。
陈圭左手边上,有一盘蛋糕,里面有六个马卡龙,3种口味和颜色,每种两个。
听到我故意弄出的声响,他抬头看我,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入座。
我把几本教科书掏出来放在桌上。拿了一本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