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转身望着裴挚细汗遍布的额头,强扯嘴角一笑,而后自然而然地抬手揽住裴挚的肩,低头温声说:“我就出来透个气。”
内部矛盾放一边,现在先一致对外。
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裴挚摸不着头脑,却好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再跟他哥说两句好听的,突然听见个男人的温雅沉稳声音:“你们都在。”
裴挚循声望去,看清男人那张令人牙痒的脸,反而咬牙笑了,“段叔叔。”接着带笑意森然地去看白砚的眼睛,这人怎么会在这儿?
白砚也不带情绪地跟男人招呼,“段叔叔好。”
不着痕迹地跟裴挚交换一个眼神,他怎么会在这儿,我应该知道?
段叔叔,段墨初,他们俩母亲的学弟。
内部矛盾放一边,现在先一致对外。裴挚不是头一个对白砚表白的男人,这位段叔叔才是。
因为有这段前缘,裴挚每次看见这位都想揍人。白砚也是烦得不行。
当年,段墨初总是仗着自己有成熟男人的阅历,反复跟他说裴挚不成熟,你们不会长久。这种一言不合就向人灌输自己人生观的角色,白砚真是厌恶透顶。
于是,白砚淡淡回答了男人的话:“裴挚在这儿也正常,他就是跟着我来的。”
不拖泥带水是应该有的态度,小混蛋再混蛋也是自己人,裴挚就算犯了天大的错,放着他被炮灰刺激的事儿,白砚也不屑做。
裴挚满意了,笑眯眯地搂住白砚的腰,坦然地说:“对,我现在成天都跟着我哥。”
勾肩搭背,哥俩好。
第25章 真实
段默初对白砚表白,是在白砚二十岁那年的春天。
白砚母子跟裴家三口到城郊度假,在高尔夫球场偶遇段默初。那时候高尔夫球在白砚眼里是老人运动,但人都到球场了,自然怎么也得试试。
裴明远在教裴挚,白砚带着球童走远些后也照着模样来了一下,不知何时段默初跟了上来,直言他挥杆的方式不对。接着,从背后握住他的手,身体力行地教他怎么打。
白砚其实不怎么舒坦,但尊敬长辈是应该有的礼貌,长辈的好意,怎么都得应付应付。
没一会儿,裴挚一阵风似的狂奔而来,隔老远就咋咋呼呼地冲段默初叫唤:“干嘛呢?”
白砚如蒙大赦,趁机挣脱男人的手:“我弟来找我了。”
那时候他跟裴挚还没在一块儿,裴挚护食的款已经摆得十足,靠近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对段默初讥诮地笑着说:“段叔叔,你这做派,刚才乍一瞧我还以为你缠上了哪个姑娘。”
这话说得也太不讲究了,简直就是他亲弟。
很亲弟的裴挚接下去就跟段默初对上了。
可这天分别时,段默初趁旁边没人,还是专门来跟白砚道别。
虽然经常见面,但白砚没跟这位长辈私下交流过几次,只觉得莫名其妙,只能没话找话说,“裴挚就是嘴上不把门,其实完全没恶意。”
段默初凝视他片刻,“他没说错,只不过你是男孩儿,不是姑娘。”
接着问:“白砚,你是吧?”
是什么?是不是gay?是不是喜欢男人?在此之前,性向是白砚心里最深的秘密,终于在这天,第一次被人戳破。
可就算他是个gay,跟段默初又有什么关系?白砚一直觉得裴挚乖戾,可在某些方面,他的乖戾程度没输给裴挚:只要是他喜欢的人,随便坐在一处聊个天他都高兴,不喜欢的人,对他把爱意表达得再诚挚,也只能涂惹他不适。
更何况,察觉他跟裴挚在一起之后,段默初又端起个好为人师的范儿,说了这样的话:
“年轻人的轻狂劲儿很动人,可多经些事你就会明白,男人真正的魅力在于有足够的力量掌控自己的生活。”
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抬高自己踩裴挚,白砚当时险些一句话呛回去,“等裴挚到你这个年纪,你就是老头子了。”
所以,许久不见,白砚再次跟裴挚一块儿站在这人面前,摆出了必须有的,初心不改的范儿。
段默初深深看了他们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六年过去了,你们还跟以前一样。”
白砚听见裴挚笑了声,“那是,我跟我哥一块儿长大,别说六年,再过六十年也是这样。”
白砚压根不想跟这人深谈,“段叔叔,你正忙着,我们就不耽搁你时间了。”
结果不长眼的执行制作人又重复了导演刚才的话,“白砚哥,今天段先生就是特意来看你的。”
白砚一个冷眼刮过去,就你多嘴。
余光瞟见裴挚也在冲着制作人笑,笑出一口森森白牙。
今天的正事儿是段默初的风水先生到剧组参观指导,执行制作人见势不对,跟段默初打了个招呼,自己带着大师先进去了。
门口剩下一老对两少。
段默初先跟裴挚寒暄:“你回国到现在,我一直没亲自去医院看你,真是忙得走不开。”
裴挚一副不以为意地样儿,“叔你真是太客气,光差助理就去了两趟,好意我心领了。”
段默初又问:“现在身体恢复了?”
裴挚微微笑,“一个能打十个。”
段默初又波澜不惊地打量他们一会儿,随后转而问白砚:“听说你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聊几句?”
真是很成年人的套路,先跟裴挚好言好语地寒暄,再摊出重点找白砚单独聊。但凡讲究点儿的,都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