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忆西说,“某个……把所谓体面看得比天都大的阶层。”
柳侠看着陈忆西,他想不出她所说的这个阶层,苦思冥想中,柳侠脑子里忽然一点火星闪过,他看着怀里吃饱了昏昏欲睡的小孩儿:“不对啊,你弟弟要让他和他不喜欢的妻子生的这个孩子,姓他爱的那个人的姓,这,这……他到底是爱他那个爱人啊,还是恨他那个爱人啊?”
“思危不是我弟弟的妻子生的。”
“……?!”柳侠睁大了眼睛,“不是他妻子生的?他和他喜欢的那个人偷,偷……”偷情这个词他说不出来。
“思危是试管婴儿,我在美国找的人代孕生下来的。”陈忆西说。
“试管婴儿?”柳侠觉得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他看看怀里的小婴儿,再看看陈忆西,没办法把小婴儿和陈忆西说的话联系起来。
这孩子白白嫩嫩,和正常妈妈生的孩子一模一样。
“对,试管婴儿。”陈忆西平静地说,“我弟弟非常非常爱他的爱人,他坚持要让我先为他爱人培养个孩子,我和我丈夫答应了他,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爱人的精子活性很好,我们顺利地得到了受精卵,但代孕的人两次都是在四十天的时候流产……”
“啊……”柳侠不知不觉地被陈忆西的话打动,为那个从未露面的爱人揪心,“那他,他是谁的?”他看看小婴儿。
“思危是……我弟弟的。”陈忆西突然觉得有点心虚气短,觉得很对不起面前的年轻人,这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解释一下,“我弟弟和他爱人之间最大的阻力来自我爸爸,我和我埃文斯都觉得,我弟弟如果有了孩子,我爸爸会改变态度。我们都觉得,他们俩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柳侠受到的冲击有点大,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觉得陈忆西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大对,但一时又找不到那个不对的点。
他正看着那个蓝色的包思考,陈忆西的电话响了。
“喂,罗樱。”
“忆西姐,你在哪儿?”
“在外面,和一个朋友一起喝茶。”陈忆西说着站起来,对柳侠做了个“抱歉”的口型,走出了房间。
柳侠看着陈忆西出去,背对着他站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他摸了摸那个蓝色的包,打开包口,看里面的东西。
是几个整齐的档案袋,每个档案袋都装得很饱,柳侠想到里面的内容,嘴角翘了起来。
他把包重新放好,收回手,点了一下小婴儿的鼻尖:“没想到,你居然是高科技的产物呢。”
小婴儿脑袋晃了两下,继续睡。
陈忆西推门进来:“柳侠,我得先走一步,我几个朋友在等我,我们好几年没见了。”
柳侠说:“没关系,是我耽误您时间了。”
“说什么呢?”陈忆西弯腰接过小婴儿,“和你聊天我觉得非常高兴,如果不是他们几个喊,我打算晚上继续让你请我吃饭呢。”
“那,改天吧,”柳侠说,“我的手机号您不是有吗?您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我从不关机,而且,我随时都有时间。”
“成。”陈忆西非常干脆地说,“那我走了,等我电话。”
送走陈忆西,柳侠回来腾干净了茶几,刚把档案袋拿出来一个,还没打开,冬燕就跑了进来:“怎么样怎么样?猫儿在那边怎么样?”
柳侠把档案袋的封口打开,看了一下,确实是照片,推到她面前:“你看看照片。”
冬燕哗啦一声把照片倒在茶几上:“让我看看咱们小帅哥变洋气了没有?”
柳侠把蓝色的尼龙包拉到自己跟前,把档案袋全部拿出来,一个一个拆开看。
拆完最后一个,他把蓝色的包又拿过来,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了。
他站起来,把房间挨着看了一遍,确认屋子里真的没有戴女士留下的任何东西了,他又回去坐下,把几个档案袋挨着又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他拿起了电话。
“戴姐,我是柳侠。”
“我听出来了,什么事?是我什么东西落在你那里了吗?”
“不是,是……,您不是说,猫儿在m省总医院的检查复印单也拿回来了吗?我怎么找不到?”
“找不到?不会吧,你再看看,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和别的都不一样。”
“我找了两遍,房间也挨着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只有档案袋,我挨着把档案袋打开,全部都是照片,没有病历之类的东西。”
“那……,你先挂了,我到前边停车,看看是不是掉在后备箱了,再给你打过去。”
柳侠挂了电话,从冬燕面前拿过几张照片,不安地坐在那里看。
第一张照片,猫儿站在一片青草地上,两旁是高大葱茏的树,背后是一个白色的、有着高大廊柱的建筑物,建筑物有一个像飞碟似的圆形顶。
草地很宽阔,树和建筑物很高大,站在中央的猫儿在柳侠眼里很又瘦又小。
柳侠的眼睛热的发烫。
他没有换第二张照片,就一直盯着这章看。
好在,戴女士的电话很快就过来了,让柳侠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冬燕面前失态。
“柳侠,那个袋子滑出来了,在我车上,我已经和朋友碰上头了,怎么办?是我们明天再见一次,还是我现在找人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柳侠想看照片,但他更想看到能证明猫儿真的痊愈的那些材料,可是,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三点三十七:“明天吧,明天中午我请您吃烤鸭,还是今天咱们约的这个时间见面。”
陈忆西笑了起来:“我回来这几天净吃烤鸭了,这样,我听柳岸说,你做的炸酱面特别好吃,和京都的做法不太一样,明天,我去你们家,你请我吃你的特色炸酱面吧。”
“我们家?”
“怎么,不欢迎?”
“不,不是,我们家在将军路这边,很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