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猫儿当时刚六岁,穿着一身圆滚滚的棉衣站在窑洞前,他小小的脸儿本来就显得人小,再加上带着柳侠给他买的带着两个绒线小球球的帽子,看着更小了。
这张照片是云健特地要了去给家人显摆的,他说猫儿才五六岁就能写一手好毛笔字家人都不信,他回来后非要跟柳侠要一张猫儿的照片回去给家里人证明,柳侠不太情愿,找了半天才给他找了一张相对来说最没有特色的给他。
被合成翻拍后的照片上,柳侠坐得板直,脸色紧张严肃,他胸前带着绒线帽子的猫儿的小脑袋稍微有点歪,这样一来俩人的视线方向竟然正好是一致的,如果不仔细看猫儿周围那一圈非常不明显的深色,简直就跟二十岁左右的柳侠抱着四岁左右的猫儿在认真的合影留念一样。
最可怕的是,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儿子四岁生日留念。
云健做出一脸阴险恶毒的样子说:“哼哼哼哼,最近几年的社会新闻告诉我们,十五六岁的男生女生是完全可以生出孩子来的哟!”
柳侠跳了起来:“我只比我们猫儿大十岁。”
詹伟说:“谁告诉你上面的小孩儿是猫儿了?”
沙永和说:“拿着这张照片,你来给我找一下你只比这个小孩儿大十岁的证据。”
毛建勇对着照片无限深情的说:“儿子啊,你在哪里?爸爸是多——么地想念你啊——,爸爸当初抛弃你真的是有苦衷的啊!”
张福生认真地纠正毛建勇:“五儿,不能这么直白,最后一句应该这样,”他做出两眼无神,心如死灰的模样喃喃自语“:爸爸,爸爸……爸爸真的是……唉……看见了吗五儿?此时无声胜有声才是表达痛苦内疚的最高境界。”
柳侠对着张福生龇牙:“老大,我们乔嫂子知道你这么会装洋蒜吗?”
张福生憨厚的笑笑:“我在艳芳跟前从来用不着装,你儿子他张伯伯是个老实人。”
柳侠重新拿起自己扔在张福生床上的东西,在照片是夸张地亲了一口:“哼,儿子就儿子,叔叔和爸爸是同辈,人家洋气点的地方就把叔叔叫叔父,怎么了?”他说着把照片往自己枕头底下一塞,就要往外走。
韩彤一把拉住了他:“柳侠,我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通知你,詹伟已经知道了,要不,詹伟,你跟他说吧,我有点不忍心。”
柳侠心惊胆战的看着詹伟,他以为是自己考砸了,一等奖学金没了。
詹伟表情痛苦地说:“七儿,考级十八天后进行。”
柳侠楞了几秒钟,然后把手里的东西一下扔上床,自己也紧跟着跳了上去,手忙脚乱地翻床头的一摞书:“我靠、靠、靠的,我在家一眼都没看过英语,一眼都没有啊!”
他翻出了自己的英语考级书,盘腿坐好,对底下几个人说:“谁敢再跟我贫,耽误我一鼓作气冲向胜利的彼岸,我以后就跟他不共戴天。”
云健撇撇嘴:“别抬高自己,你这是第三鼓,三而竭,知道吗?所以你考不过我们也不会笑话你的,好好复习吧,猫儿他爸爸。”
说着一摆头,从左手开始然后至全身的一串爆砰动作瞬间完美地完成,云健得意地冲柳侠一挑眉一扭腰:“跟人比了十八场,一次屁股蹲儿也没摔,怎么着!”
柳侠故作不屑地哼了一声,转个圈把脸对着墙壁:“那我就祝你那奔三而去的老腰青春永驻吧!”
柳侠还没看三分钟书,就被毛建勇从床底下拉出来的大袋子给打断了,不过他坚定地抗拒着那各种各样图案生动的t恤的诱惑,没扑下去挑选,而是对毛建勇说:“全权交给你代理,你觉得适合我和我哥哥们的都给我留两件,对了,还有我大哥,身材和我三哥一样。”
他们所在的寝室楼和测绘系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毛建勇只要返校就会带新潮又便宜的东西回来,而且是永远不打折扣的一口价,观望只会让自己失去买到好东西的机会,所以这次毛建勇带的五大包东西一天之内就卖完了。
韩彤一个人至少拿走了他四分之一的货,录像带韩彤就没让毛建勇打开包,他直接拿走了。
柳侠他们都知道,以后想再以同样的价格从其他地方买到毛建勇这样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次他们每个人都买了不少。
柳侠在柳钰结婚后的那个星期天收到了柳川带回来的车杰的信,车杰和顾小婷都过了线,柳侠的奖金已经确定到手了,所以柳侠这次享受了一下有钱人的感觉,毛建勇给他留的十二件t恤和六条牛仔裤他照单全收了。
体恤给他们寝室的人还是七块一件,牛仔裤毛建勇这次只带了五十条,一条十五块钱,卖给其他人三十,除了云健提前让给薛林他们留下的二十条,219自己内部消化十五条,余下的十五条被218和韩彤瓜分。
詹伟这次没再买,欧版的裤子,剪掉半尺后,裤型整个就被破坏了,他自己都觉得可惜。
毛建勇这次的主打产品是体恤衫,薄薄的t恤衫,五件占的地方还比不上一条牛仔裤,但两件体恤衫的利润就比一件牛仔裤的利润高,为了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毛建勇毫不犹豫的带了三整包t恤,图案还都是他和他大姑厂子里的技术人员自己设计的,特别符合年轻人的审美。
柳侠和詹伟开始了近乎于高三最后两个月的学习劲头,除了必修课,其他时间全部都用在了英语上。
詹伟的目标是留校,这是他拿到测绘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就定下的目标,三年来他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车爸爸和顾平山让詹伟带给柳侠的口信被彻底无视,在考级之前,柳侠绝对不会浪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去拿钱的,而且,一个多小时还未必够。
詹伟对柳侠说,顾平山的一个朋友也想让柳侠给他的女儿补课,而那个人家住的比车杰家还远,柳侠根本不可能答应。
韩彤也又给柳侠介绍了一个学生霍建永,高三理科;和原来介绍的那个学生彭飞家离得很近,如果柳侠给他们补课,地点就固定在离柳侠他们学校最近的彭飞家,柳侠每天在路上只需要耗费大约四十分钟时间,他从心理上就轻松很多。
柳侠已经和韩彤说定,他考完级的那个星期天中午开始去上课,如果顾钊愿意,韩彤会和彭飞的家人商量,让顾钊也到彭飞家一起补课。
顾云山家也在江南岸,和彭飞家离得不算太远,如果顾钊骑自行车的话,大概也就需要二十分钟左右,但顾钊现在念的是高二,和霍建永、彭飞不同步,这让柳侠有点头疼。
至于车红梅家的小女孩,柳侠没想过,他不太想教那么小的孩子,而且是书法,非常枯燥单调,不像数学题那样还有点挑战性,柳侠估计自己教不了几天就得烦。
两星期多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玩儿命似的学了近二十天,到了跟前俩人反倒都放松了。
柳侠和詹伟的考试在下午,笑着和另外五个人击掌加油,黑德清说:“加油,考完了请你们吃热干面,考过了请你们吃鸿宾楼。”
毛建勇说:“可以随意点单,小黑子出钱。”
俩人看似轻松愉快地进了考场,出来的时候二话不说,赖着黑德清一人吃了两碗热干面和一碗米酒。
考不考得过,柳侠心里没谱,但他打算稍微放松一段,暑假在家太悠闲自在了,一开学就这么拼命,每天睡的不足五个小时让他有点吃不消。
詹伟也一样,考完后,詹伟直接旷课一天睡觉,饭都是张福生给送回寝室放在他跟前。
对面宋岩他们有点不理解:“你们俩想什么呢?那么多人四级都没报,又不耽误毕业,干嘛把自己弄得跟高三生似的!”
柳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着了魔似的就非要考六级,不过他觉得既然已经努力了那么久,如果考不过不是太亏了吗?也许自己只需要再努力一点点,就让以前所有的努力都有了价值和体现。
他每天都这样想,所以每天都有努力下去的动力。
考完的第二天晚上,柳侠和詹伟一起来到了车杰家,一路上他的脑子都在想这车杰信里跟他说的话:
知道我擅自把第一志愿改成了海都的学校,我妈对着我又哭又骂,但我的通知书一到,全家人都高兴坏了,我妈完全忘记了志愿的事,不停的说一定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