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补同样的课,但顾小婷和车杰的问题却不太一样,车杰脑子够聪明,只是因为赌气耽误了一段,柳侠把那部分空缺给他补上以后,他自己基本上就能跟得上了,不用柳侠特别费心。
顾小婷不一样,她不笨,只是压根儿对数理化不感兴趣,她心心念念想上的是中文系,理想是成为一名作家,她的数理化成绩从升入高中开始,稳步下降,现在已经是稳定在四十分左右了。
柳侠真的有点头疼了。
他给顾小婷上了三节课后,打算跟车爸爸说一下,让他跟顾平山说,他教不了顾小婷。
没想到顾小婷敏锐的觉察到了他的心思,主动跟他表示:“我虽然特别讨厌数理化,但我也知道高考考的是总分,我以后会尽最大努力学,你别把我给开除了。”
顾小婷比车杰还大半个月,瘦瘦小小,带着个厚厚的近视镜,可能城里女孩子都比较早熟,她在柳侠跟前表现的挺成熟大方的,跟在她父母跟前又闷又犟的模样判若两人。
柳侠欣赏努力的人多过聪明的人,顾小婷这个表态让他有了信心,他对顾小婷的方法和车杰差不多:自己读题,完全读透了后,给柳侠讲,讲不下去的地方,柳侠给她讲。
再一个还是预习,这个柳侠规定的非常死板,顾小婷每次都得当着柳侠的面看第二天要学习的内容,任何情况都不通融。
真正的寒冬来到江城时,柳侠十八岁的生日也来到了,这天他正好收到了家里的来信,猫儿在信里给柳侠说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三叔带奶奶和娘去荣泽买新衣裳,回来的时候抱回来一个菩萨,菩萨可好看,不管我走到哪儿,她都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可待见她。
奶奶说,菩萨是保佑好人平安的,要是我好好学习,不淘气不气人,当个好孩儿,我想啥菩萨都会保佑。
小叔,我数学考试又吃了一百分,我也不撒谎不淘气,那我跟菩萨说,让你早点放假,她会保佑我吗?
柳侠对猫儿的问题很无奈,很心疼,对菩萨则充满好奇,他回信说:猫儿,菩萨保佑合理的要求,小叔现在是学生,上学是应该的,如果菩萨让小叔回去,小叔就得先被学校开除,猫儿你想让小叔被开除吗?
猫儿下一封信就修改了自己的愿望:我跟菩萨说,让她保佑小叔冬天在江城不冻慌了,小叔你觉得暖和了没有?
当天是星期六,晚上柳侠和车杰、顾小婷商量了一下,第二天上午的补课时间往后推两个小时。
星期天一大早,柳侠硬是把毛建勇从被窝里拖出来,俩人去第一街买了个羽绒服。
虽然毛建勇发挥出色,但羽绒服的成本在那里放着,毛建勇又坚持说这种衣服一定要买品牌的,所以柳侠还是花了一百多块,这简直跟割柳侠大腿上的肉一样让他痛。
不过羽绒服真的很暖和,所以他给猫儿的回信里写到:小叔现在非常暖和,手心都有点出汗呢!
他刚刚跟云健学习了两个新动作,这会儿可以说是汗流浃背。
柳侠在紧张的学习和兼职中,在寒假来临前,迎来了英语六级考试。
云健对霹雳舞的痴迷一直不减,已经放弃了考六级;张福生现在的业余时间基本上都献给了乔艳芳,吉他都不怎么弹了,六级的事根本就没想过。
报名考级的人本来就不多,考六级的就更少了,柳侠和詹伟都很紧张,临考前出门,寝室里另外几个人挨个和他们击掌加油,祝他俩好运。
考试结束后,所有参加的人都觉得实在是太难了。
柳侠的感觉也不好,他和詹伟约定,明年再战一场,不过不休。
第67章 回家
柳侠回家这天是星期一,柳川开车把他送到望宁,俩人一起来到望宁小学,他隔着玻璃窗看到猫儿的时候,猫儿正好扭头要从书包里往外拿东西,不知怎么就看到了他。
小家伙一下站了起来,书包掉在了地上,不过他随即就被讲台上老师严厉的目光给钉在了原地,眼巴巴的看着柳侠,却没敢往外跑。
柳侠和柳川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同时走向教室门口,柳川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没等里面有反应,就把门推开了。
带着近视镜的年轻老师看到他们俩,吃惊的站在那里,上下打量着他们。
“不好意思,老师,我是柳岸的小叔,可以让他先出来一会儿吗?”柳侠微笑着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看上去彬彬有礼,却自有一番说不出的优越做派。
看人下菜碟儿是很多人的通病,这种人通常会对比自己处境稍微好一些的人各种嫉妒诟病,但对比自己境界高出比较多的就会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巴结谄媚。
柳侠他们因为家里穷,从小在外面上学就遭受歧视冷落和其他各种复杂的待遇,对人的感觉非常敏锐,他们因此在练就一颗水火不惧的心的同时,也学会了无视一些人。
这种无视里其实有着理解体谅的成分:没有人是天生喜欢以卑贱的姿态去面对别人的。
同为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柳家人做不出那样的事,但却了解其中的无奈,但对这种人的另一个特质——歧视欺凌比他们更弱小的人,嫉妒诟病和自己差不多的人,他们非常鄙视。
柳侠从猫儿的信中可以大致勾勒出他语文老师的人格形象,很符合这类人的特征,而现在黑板上板书的内容是语文复习题,柳侠决定临时发挥一把,给猫儿撑撑腰长长脸,虽然他对这样做的效果有点不确定。
柳川则满脸疼爱的直接冲猫儿喊:“孩儿,都看见您小叔俺俩了咋还不出来,不知道小叔想你了?”
猫儿在第一排中间那张课桌的外面位置上,闻言一下就扑了过来,直接挂在柳侠的脖子上,两腿环着柳侠的腰:“小叔!小叔!”
柳侠紧紧抱着他,下巴在他的小脸儿上狠狠揉蹭了几下:“好了乖,小叔回来了。”他抬起头对有点尴尬的老师说:“老师,我好几个月没见柳岸了,现在想带他出去一会儿,可以吗?”
老师脸上换上了殷勤和善的笑意:“中中,当然可以了,正好也快下课了,耽误这一会儿不影响啥。”
柳侠抱着猫儿,和柳川三个人一起站在背风的地方等柳蕤,猫儿高兴的一直搂着柳侠的脖子傻笑。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还有风,柳侠发现猫儿的小手被冻得冰凉,就解开了羽绒服,把他给裹了进去。
他的背包里有给猫儿和柳葳、柳蕤他们买的东西,柳川帮忙把他给猫儿买的一顶有两个小球球的绒线帽子拿出来,猫儿带上后看着比实际年龄更小了。
猫儿嘻嘻笑着把脸在柳侠的颈窝里来回蹭,柳侠的心简直都要化了,感觉猫儿还是那个刚出生没多久软乎乎的小婴儿,任何一个小动作都让他喜爱心疼。
柳蕤一出教室就看到了他们,惊喜地大叫着跑过来,被柳川给一把拎起来扛在肩上,柳侠把给他买的新帽子让他带上,叔侄四人出了学校,说说笑笑的跳过一路大大小小的黑水坑,来到了望宁大街上的一家烩面馆。
望宁唯一的那家国营饭店今年夏天终于关门了,同时,大街上新开了好几家个体小饭馆,这家烩面店的生意是最好的,据说老板在原城一家很有名气的烩面馆帮过厨,学到了人家的配方后就回老家自己开了店。
烩面确实很不错,几个人吃得很满足。
柳川吃完面就回荣泽了,他还得再上将近两星期的班,为了春节后能在家多待几天,他下星期就不回来了,他已经和柳魁约好了,阴历二十二他把年货送回来,柳魁拉架子车到望宁来接。
下午猫儿和柳蕤还有两节课,柳侠本来想给他们请了假现在就和自己一起回家的,但又想到他们这两天就要考试了,决定还是等他们正常放学。
他领着俩小家伙慢慢往学校回,一路和他们说着话看着周围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