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和往年处处都有点不同的春节在和以往每年都相同的快乐中过去了。
第50章 意外来客
祭灶前夜那场雪太大,虽然后面都是晴天,背阴路上的积雪也化的差不多了,但走人却还是非常困难,所以初二应该是闺女携家带口回娘家的日子,柳家岭附近村子却没有外面热闹亲热的场面,他们出不去,外面的人当然也进不来。
柳侠他们很高兴柳魁不用出去一天,但很失落云芝和玉芝不能回来,虽然云芝女婿让他们有点不舒服,可云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他们还是惦记的很。
三十到初五,柳长青给孩子们放假,作业、练字都停了,一门心思的玩耍高兴就好。
初二中午刚吃过晌午饭,柳淼三兄弟就来了。
他们姥姥家就在本大队,串门不耽误,不过三兄弟特别不喜欢姥姥家,窝囊的要死不说,一大群亲戚在一起,只会说别人家这个秃了那个瞎了,听着都烦,所以他们就自己早早跑回来,来柳侠家耍。
柳淼、柳森都已经算是大人了,对有些事也能想得开了,柳侠去他家闹的事,大家都默契的不提,第一次见面的尴尬一过,后面自然而然就顺当了。
柳钰问柳淼:“您咋没去荡大秋哩?”
柳淼说:“恁多人,就那一个秋,一天也轮不上一回,没意思,还没您家耍着美,建宾他们也都想来您家耍,又不好意思,俺只管来了。”
附近村子都是一年到头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只有过年的时候,每个村子都会架起一个非常大的秋千,供全村人玩,一直出正月才拆掉,那可以算是全村人每年一度的狂欢节。
柳家岭大队的大秋就在三太爷家门口,秋架高十五米,能同时容五六个成年人玩,荡起来的感觉跟飞一样。
柳侠从有记忆就每年跟着家里人去荡大秋,一直到猫儿出生,他再也没去过,不仅是他,柳长青一家都没再去过。
柳侠前两年跟柳长青提过,说他想让猫儿也荡荡秋,问能不能在自己家坡下也架个大秋。
柳长青说:“那不中孩儿,那大秋不光是叫人耍哩,那还是您六爷为了您太爷特意让架到他家门口哩,您太爷年纪大了,身子不济,您六爷说多聚拢点人气,阳气足了,小鬼就不敢往那里去了。”
今天听了柳淼的话,柳侠又起了念头,猫儿都六七岁了,连秋都没荡过,他觉得心里不得劲,他决定去找哥哥们说。
柳魁和柳川正坐在太阳下看柳凌用很小一块萝卜刻章,听了柳侠的话,仨人互相看了看,柳魁说:“你先领着孩儿去耍吧,俺去跟咱伯说说。”
柳侠和猫儿看着柳淼和柳钰打羽毛球没一会儿,柳长青、柳长春、柳魁、柳川、柳凌都过来了,在院子里那棵大栎树下看,柳侠赶紧跑过去。
柳长青对他说:“你想叫孩儿荡秋,咱就搁咱院子里架个小的吧,就咱自家人荡,中不中幺儿?”
柳侠高兴的嘿嘿笑起来:“中,只要猫儿能坐上就中。”
几个大人以战士执行任务的速度在大栎树下架起了一个秋千,只有三米高,但经柳长青、柳魁的手做出来的东西,不但结实,还非常精致。
架子是三根榆木树干去了皮,下面用石块砌起来,把架子固定的非常稳当,小孩儿手臂粗的麻绳在最下面分成了两股,正好把一个小板凳稳稳当当的固定在中间。
柳侠把欢天喜地的猫儿抱上去,猫儿笑的嘴都合不住了:“嘿嘿,可美,我坐这上头吃饭都不会掉下去。”
吃晚饭之前,柳长春用玉米帽把小板凳给编了一遍,不但看上去很漂亮,坐上去不会觉得冰屁股了。
这样,家里除了羽毛球,孩子们又有了个新玩具,家里一天到晚更热闹了,柳淼兄弟几个恨不得住在柳侠家。
初六开始,孩子们每天恢复了练字任务,柳凌、柳侠也不例外,不过这丝毫不会给他们带来负担。
欢乐的日子继续,只是柳魁、柳川、柳凌、柳钰他们每天都要出去一段时间,找同龄的同学、朋友叙旧。
初八午后,太阳很温暖,没有风,一家人吃完饭坐在院子里,敲石头的敲石头,临帖子的临帖子,做针线的做针线,两点多,秀梅起身去给猫儿煮牛奶的时候,看到东边山路上一个绿色的人影。
一家人都被陈震北这个不速之客给弄得有点手忙脚乱,不光因为他当初主动给柳凌提供了从军机会让全家人感激,还因为这个只比柳凌大三岁的年轻军人身上那种不容忽视的气势,不是富贵逼人,也不是高傲骄矜。
事实上,陈震北一头大汗风尘仆仆却喜笑颜开的样子跟个大孩子一样,但即便如此,他依然给人以被褐藏辉的感觉。
柳家山里人家,蓬门荜户,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无措。
陈震北可以清楚的指出柳家每一个人,一口京片子叫起人来顺溜又亲热。
柳侠跟着柳凌一起带着他到他们住的那个窑洞时,还担心陈震北会被他们简陋的摆设和带着补丁的铺盖给吓住,谁知道陈震北却一头躺倒在炕上叫着:“这么大的炕啊?舒服死了,这窑洞可真暖和。”
猫儿看看陈震北脚上被泥沾满的皮鞋,又看看柳侠,对正舒服的大吸气的陈震北说:“你得把鞋脱了,要不被子就腌臜了,我早都不尿床了,俺家被子可干净。”
有柳凌和柳川这两个穿军装和警服的帅叔叔在先,没有任何杂念的猫儿对陈震北这样的一点也不害怕。
不管再忙再冷,每年过年前,孙嫦娥和秀梅都会把家里的被褥全部拆洗一遍,加上今年晴天多,被子几乎天天在外面晒,虽然看着破旧,但却干净暖和。
陈震北昨晚上坐了一夜火车,刚刚又走了三四个小时的山路,穿着皮鞋的脚疼的很,所以此刻见到炕才这么放松舒服。
他一听猫儿的话立马坐了起来,伸手把猫儿拎到床沿上:“猫儿,你家法可够大的啊,叔叔的脚又没放到炕上,这样也不行?”
猫儿离了柳侠的身边,其实心里有点发虚,但他还是鼓着小脸对陈震北说:“不中,上炕就得脱鞋,俺小叔不待见炕上腌臜。”
陈震北看着柳凌嘿嘿的笑:“这小家伙怎么这么有意思呢?你看他严肃的,是不是快赶上马家政做报告的样子了?”
柳凌无奈的对陈震北说:“连长,就算不是团政委,也没谁愿意别人穿着鞋子上自家炕上吧?好了,您把鞋脱了躺好,我妈跟嫂子正包饺子呢,一会儿给你端这屋儿吃。”
陈震北一听赶紧下了炕:“哪有阿姨给我做饭,我倒大爷似躺着等人送的,会折寿的,我过去吃。”
本地风俗,‘十九封口’,也就是除夕的饺子馅到正月十九都不能断了,中间不停的往里面续东西,一直坚持到正月十九,正月十九的晚上把饺子捏严实了,相当于把这个年圆圆满满的过去了。
这中间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哪个冬天不够冷,饺子馅不好保存,会变酸。
柳家的做法是把盛饺子馅的粗胚大陶盆放在凤戏河里,上面盖上一块石板;今年就是这样,跟猫儿的牛奶一样的低温储存。
不过尽管这样,前天刚往里面续了两只兔子肉和槐花的饺子馅儿还是多少有点发酸了。
秀梅不安的问陈震北:“要不,你稍等一会儿,我给你擀面条吧?”
陈震北把一个饺子咽下去:“嫂子,我就喜欢吃稍微酸点的饺子,比这个再酸点更好,这馅儿里是什么肉啊?特别好吃,筋道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