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环视一周,突然道:“婉主儿,那个烛台上好像有一封信。”
慕清婉赶紧走了过去,拿起信一看,的确是师父的笔迹,而且墨迹还很新,应该是近两天才写的。
师父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会留信?。
她心烦意乱地撕开信封,上面的字一个一个跃入眼帘,等到看完时,慕清婉已经泪流满面。
“不!师父不要……”她蓦地大喊出声,边哭边往洞外狂奔而去,夏侯冽心里一急,赶紧催促冷寂背着自己跟了上去。
慕清婉一路狂奔到断魂谷才停下,她扑跪在崖边拼命往下看,正好看到整个断魂谷正在飞沙走石,轰隆隆的响声响彻整个山谷,而凤儿和鸾儿正拼命往上面飞过来,断魂谷两侧的两块巨大的岩石正飞速在它们身后合拢……
看到这一幕,慕清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裂成了碎片,她看不到最亲爱的师父,却能想象得到他此刻正身处崖底,此生再也上不来了。
“师父……”她拼尽了全力大声朝下面喊,却只听到山谷中沉闷的回声,那个慈祥的声音再也不可能回应她了。
“婉……”夏侯冽听她哭得肝肠寸断,心一疼,让冷寂将他放下来,一把抱住了她狂抖的身子。
“冽……”慕清婉扑到他怀里痛哭出声,将信塞到他手中,“……师父是你父皇……他就是你父皇啊……他为了给你找最后的解药,现在被压在崖底了……”
夏侯冽浑身一震,倏地握紧了她的肩膀,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师父在这封信里说他就是曾经北燕的皇帝夏侯光烈,也就是你的父皇……他为了救你,元气大伤,现在又跳下了断魂谷给你摘最后的解药碧炎果……”
她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喉咙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痛得她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钢针在扎似的喘不过气。
听完她的话,夏侯冽久久没有动弹,只是那样傻愣在这里,直到耳边传来两声雕啸,慕清婉转头,便看到凤儿和鸾儿嘴里各衔了一个碧炎果朝他们飞了过来。
那两个用师父的性命换来的碧炎果被凤儿和鸾儿叼着放到了慕清婉手里,她捧着它们泣不成声,“师父……”
夏侯冽突然握紧了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惶急:
“婉,你不是说这个果子可以使我的眼睛和腿恢复正常吗?快给我吃,我要下去救父皇……我要下去救他……”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丝丝哽咽,高大的身躯整个颤抖不已,他们离崖边极近,冷寂生怕他摔下去,赶紧扶住了他。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冷寂和慕清婉往崖下一看,两块巨石“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断魂谷被填平了大半,整个山谷都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耳边听着那巨大的撞击声,震得夏侯冽整个人都快撕裂开来一样,鼓膜生疼生疼的,连太阳穴都开始突突地跳起来,他猛地扑到崖边狂吼出声:
“父皇……父皇……不……”
慕清婉赶紧上前抱住了他,哭得连声音都嘶哑了,“冽,师父已经走了,再也救不上来了……”
夏侯冽像一只哀鸣的小兽一样回身抱紧了她,力道大得几乎将她的肩膀都捏碎了,可是此刻,更痛的却是她的心,为师父,为自己,更是为夏侯冽。
他从小就被送往西楚,没有享受过多少父爱,知道原本以为早已死去的父亲尚在人世是一件多么令人狂喜的事情,可是,父子俩还未来得及见面,就要面临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死别。
只怕换了谁都无法释怀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断魂谷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声,还有凤儿和鸾儿痛失主人的悲啼声。
慕清婉擦干了眼泪,捡起了怀里的碧炎果,郑重地将它们放到了夏侯冽手掌心里。
他感受到这两个用自己父亲的性命换来的珍果,心里就像被热油烫过一样。
如果早知如此,他宁愿一生都残废,也不想父皇用自己的命来换取他的健全。
冷寂亦抹了抹眼泪,哑声开口:
“主子,快吃了吧,先皇在天有灵,看到你健康平安,才能含笑九泉。”
“是啊,冽,师父想必和师母在天上团圆了,他终于完成了他的心愿,跟师母永生相守了……”
夏侯冽含泪点头,将两颗碧炎果吃下,慢慢等待药效发挥,他握紧了慕清婉的手,“你师母叫什么名字?”
慕清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时师母就已经过世了,师父也从来没提起过,只不过每一年七月初七师父都会来这断魂谷祭拜师母,有一次我调皮偷偷跟来,看见师父呆呆地坐在这里跟师母聊天,跟她诉说着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又抚琴给她听,宛如师母仍在世一样……对了,师父还在这边刻了一块碑……”
她扶着夏侯冽走了过去,正要开口说上面刻了什么字,夏侯冽却已经念了出来:
“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慕清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他,“冽,你的眼睛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