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打量了一下他,脸色雪白,唇色发青,瞧着确实够虚弱。
我又无奈又好笑,感觉如此固执的他其实挺孩子气的。
我对风衍君毕竟惦记了千年,现在虽然不爱了,但对他还是有几分香火情在的,不想让他在我这里冰凉的地上躺一宿,再说屋里多了这么个人我也不方便……
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这是想让我心疼么?好啦,我心疼了,可以起来了,乖乖回去睡吧。”
这一拍不打紧,我才发现他脸颊烫得厉害,甚至这温度还有些该死的熟悉。
我骤然缩回手,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难道这真是本尊?
他身上的热度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当日在真魔界他在木屋外淋了一夜的雨,发起了高烧,就是这个温度这个触感,甚至也是这个模样。
风衍君就算扮的再像,不可能连他这个特点也全知道吧?
我视线又落在他眉心处,那里隐隐有一道火纹若隐若现。因为颜色极淡极浅,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也是他身上的一个特征,上次发烧我也见过,只不过当时很快消失,我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忽然想起来了。
看来真是本尊到了。而且风衍君所说也是真的,青燃帝君也是真的受重伤了,要不然不可能烧成这样。
伤成这样还深入虎穴——
啧啧,看来他对烛少绾确实是真爱……
原先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心里像火烧似的,但现在,我却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无力和好笑。
地上躺着的他终于睁开了眼睛,那一双眼睛黑到极致处隐隐似跳动着火光,“花绛……”他唤出了我的名字,声音哑得像是含了二斤铁沙子。
我站起身来,手臂一抱居高临下望着他:“还真是青燃帝君啊,倒是我看走眼了。”
我的声音淡淡凉凉:“你是来救烛少绾的吧?你不用考虑怎样在我这里旁敲侧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她在水牢受刑,至于水牢的位置也不难认……”我正要说出那水牢的具体方位,却被他打断,他说:“花绛,我来——不是为了她……我一直在找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声音哑得更厉害,仿佛满腹苦痛已经压不住。
我侧头看着他,有些不耐烦:“帝君,其实你真不必再和我打感情牌,我没骗你。烛少绾真的在水牢,被淹的很狼狈,你如不信,我可以带你过去。”
我正要去打开门,却被他握住了一角衣裙:“花绛……”他似要解释什么,却又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死死握住我的衣裙,握的指节都发了白。
我冷冷瞥着他,不过看看他青白的脸终于明白过来:“你现在伤着无法去救人对不对?”
他:“……”
我顿了一顿,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粒蓝莹莹的药递过去:“你把这个吃了。”
他自然是识货的,却不接,只是看着我,试图解释什么:“花绛,那日你走火入魔我……””
我凝眉,懒得和他多做纠缠,现在的我对他无爱亦无恨,也不想再听他或许有什么苦衷的解释。
我打断他道:“帝君,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无论怎样你曾经对我有恩,在沙漠中虽然伤了我,但在那之前,你也曾经救过我,这么算起来,我们恩怨可以两消了。你对我不必歉疚,我也不会对你再怀恨,我们从此一别两宽,各走各的就是了。这药也是你当年送我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你倒不必不好意思。”将药放在他的手边后,我就站起来走了出去,不想再和他多有纠缠。
他手指发僵,裙琚从他五指间抽出来,是他想握也握不住的过往,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它从自己指尖滑脱……
……
我出了自己的寝殿,干脆出去溜达。
月光如水,铺陈地上,一片银白,倒正是赏月的好时机。我去了后花园。
因为已经夜深,花园中很幽静,连花奴也都睡去了。
这是风衍君的地盘,周围又有极厉害的结界,平时也没什么人能闯进来,所以整个宫中的内部防卫很松懈,只有一队兵将巡逻,但也轻易不来后花园。
因为风衍君说了,这后花园是禁地,除了有数的那几个人外,其他人一概不许入内。
而我有幸在可以入内之列。
我在后花园中的小径上溜达着,衣裙拂过一路的花花草草,夜露打湿了我的裙角,也让我略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不觉转到了辛夷花林中。
这里的辛夷花像是常年盛开的,花香馥郁,沁人心脾,一个个舒展了枝叶在那里吸收月之精华。
我有些无聊,干脆也化出原身,扎根在松软的土里,再然后,我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憋闷,忙把根须从土里□□,因为拔得太急了些,结果跌了跟头,整棵树哗啦一声倒在地上。
我又化回人形,弹了弹身上的土,叹了口气。
我觉得我大概不是一棵合格的辛夷花,不知道是不是化人形太久了的原因,每次化为原形时,都会感觉到憋闷,更别提用枝叶去吸收日月精华了。害得我只能用人身修炼,几乎忘记化为原身修炼是什么情形。
这次如果不是太无聊,我也不会干出这事来。
我坐在一块大石上喘了几口后,禁不住抬手敲了敲憋得生疼的脑门,很有些怀疑当年我是一棵花时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或者是那时候无知无识压根就不懂憋闷为何物吧?
我看了看周围的花树,说也奇怪,这满院子的辛夷花树居然没有一棵是成精的,害得我想要找个同类交流一下经验都不能够。
我虽然懂花语,但也得是和有了灵性的花草才能交流,而这里的辛夷花就是普通的花树。
身后传来飒飒声,似有什么东西游过来。
我转头,看到一颗探头探脑的雪白脑袋,我和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我骤然站起:“嘤嘤!”
居然是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