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总算金小田今时非同往日,修炼得比从前沉得住气。她不说别的,只问何浩文,万一又是个骗局怎么办?

所以才要谈判,谈到双方能接受的程度。何浩文有他的打算,钱是不付了,但可以跟对方再订一台设备。

金小田不敢置信,前面的合同没解决,后面还来?!她是看不懂这些事了。

不过何浩文只需要金小田坐在那吓吓人,适当的时候搬出来些法律条文,闲闲讲几句认识谁谁谁,“金律师,据我所说,你父亲很有点影响力,这也是你的资本。”

金小田苦笑。和何浩文吵架吗?好像又吵不起来。跟一个外人自辩说不靠父亲,她早几年已经知道解释是没用的。

“金律师,你很正派,我知道你不想拿家人的名头出来当事说。是我们中年人想法庸俗,能利用上的就利用。我也知道你眼睛里容不下砂子,”何浩文叹口气,“上次我妻子的事,我早就不怪你了,你年纪轻轻,不会明白我们中年人的想法。”他看金小田眉眼里满是不服气,又笑笑道,“我伤害了别人,最后却迁怒到你身上。好了,金律师,看在奔波这些天的份上,你就帮我吓唬吓唬人。”

无论如何,再难过的时光最终都会过去,即使这场谈判如同牛皮糖般扯了两三天,最终双方还是达成了共识:甲方向乙方再订一台设备;第一个合同中的大梁到货日是第二个合同的生效日;第二个合同生效时,甲方向乙方付30%预付款。

好不容易能离开这里,金小田松了口气。不是工作辛苦,而是实在憋闷,双方根本没有合作愉快的意思,互抱戒心寸步不让,但又不肯拍案而走,拖泥带水的达成协议。

乙方走的时候倒是很有绅士风度地和金小田握手言别,“金律师,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合同上的事,比如甲方拖延预付款,麻烦你也要为我做主。”

金小田心想,老滑头就是老滑头,没有利益相干时说话特别客气。光看此刻,谁能知道他在谈判时一会耍赖打滚、一会义正辞严,只求达到目的的真面目呢。

何浩文说话也客气,“金律师,你出差的补贴我们公司会结给你。可能不太多,毕竟没达到公司最早的期望,我尽力而为。”

出来得太久,金小田都快忘记初衷了,这会何浩文提起她才想到,她是代吴明来完成委托。想到吴明,她无比渴望回到事务所,温暖的办公室,胖胖的黄小和主任,老花镜总是挂在鼻梁中部的马主任,还有回家,她真想黎正。

回想她出门前的踌躇满志,金小田有几分好笑加黯然,虽然她没说出来,但心里却很想表现得优秀再优秀。然而,事情就是这样了,平平淡淡地结束了。

我好像不适合做律师,还要继续做下去吗?金小田又一次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待续...

☆、第七十九章

当事人姓方,单名一个玮字。因为已经半死心,所以他跟金小田讲述时语气还算平静,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

事情是这样,某天他接到法院的传票,有人起诉告他肇事逃逸,骑电瓶车的六十二岁原告被撞后跌倒在地,小腿骨折。方玮印象中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事,以为有人找他麻烦,气愤加莫名之下拒绝签收。但不管他签不签收,法院诉讼程序照常进行。说到这里,方玮不无悔意,“那时我错了,应该马上去法院了解案情,查看起诉状和证据,准备应诉材料。”

那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不如迎上去看看能不能解决,好过窝窝囊囊挨刀。

一审时方玮没做好准备,相反起诉方有条有理,时间地点车牌号都没错,还有监控录像证明方玮在相关时间确实曾经经过相关路段,并且车速不慢。起诉方律师甚至出示了方玮的修车纪录,他的车在过后的一个月内做过扳金和补漆。

“我是修过车,可那是因为我的汽车保险快到期了,一年内报一次案不影响下年度的保险费,所以用保费补了车身上的小刮痕。”方玮无奈地说,“这样做的人不止我一个,谁想到会遇到无赖,……”说到这里,方玮显然是勾起怒火,恨恨地哼了几声才往下继续,斩钉截铁地说,“我真的没碰过他。”

起诉方把保险公司也列在被告中,保险公司对判决没什么异议,司空见惯了。但方玮不服气,打算上诉。金小田提醒他,假如没有有力证据的话,恐怕二审还是这个结果。

“不要紧,我还是想试试。”方玮态度坚决,金小田也不劝他了。

她是饭吃到一半接了长电话,等再回到饭桌才发现黎正帮她剥了半碗虾。

“我洗过手的。”黎正申明,伸出双手给她检查。

傻瓜,金小田忍不住要笑,弯起指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凿了下,一本正经地说,“难道你不知道人眼看不出细菌?再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没等黎正反驳,她匆匆地边吃边说,把案情大致说给他听,“我们一会去现场看看,我约了方玮在那见面。”

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黎正知道金小田的低落过去了。

他们去得早,金小田下了车,来来回回走了几个圈。

双向双车道,非机动车道和机动车道之间有绿化带。路的两侧是小区围墙,墙外人行道,墙里是郁郁葱葱的花树。小区是近两年刚开发的,差不多靠近三环,另一侧有几幢楼仍在施工状态,建好的住宅楼里亮的灯光也不多。小区外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许久才有车辆经过。

大路的两端有探头,但事发路段离探头能拍到的地方还有点距离。整条路的路况,交警在其他地方没设探头也是理所当然。

黎正陪着金小田走来走去,见她眉头紧凑,知道恐怕这事不好办,“证据不好找?”

何止不好找,简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金小田的视线落在一处横杆上,黎正跟着看过去,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时有车驶近,大灯朝他俩晃了几下,还按了两下喇叭。来车在他俩的车旁停下,下车的人正是约好的当事人方玮。他满面笑容地和金小田握手,“金律师你好你好,麻烦你了。”

金小田接过他带来的材料,坐进车里细细翻看。黎正坐在副驾驶位,随手帮她把看过的一份份捋平叠好。方玮在后排,向前探着头,仔细观察金小田的神色,“金律师,你看……”

金小田看完才说话,“我们没有证据。”

方玮试试探探地问,“听说你们黄所长是从法院出来的,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他做了一个递信封的动作。

金小田一阵厌烦,方玮在电话里语气克制,见了面却是另一付德性,先是大灯晃人,喇叭扰民,又提出如此不堪的建议,把她和黄所长当成什么人了。她拿过黎正手里的档案袋,递回给方玮,“对不起,不能。”

方玮一阵失望,“金律师,我就是不服气,倒不是钱的问题。”

“那也没有办法,没证据。”金小田淡淡地说。

方玮知道金小田的父亲是金大鑫,所在事务所的所长又是法院出来的,存了明路不行走暗路的心,才想委托她办理上诉。没想到金小田口风严密,连条缝都不露,他勉强笑道,“上次我听人说,有个借款的民事案件也是没证据,不过法官把真相诈出来了,能不能帮我也来试试?”

这种事不是没有,毕竟普通人难得打官司,法官却见多识广,做开庭前沟通时没准会发现蛛丝马迹,金小田同意他的说法,但她没兴趣接了。

来时高兴,回时扫兴。金小田沉默不语,黎正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一茬,“我们正行长调走了,去了另一家银行做一把手。”

金小田回过神,“你怎么样?”

黎正笑,“我小人物一个,跟我没关系,不过有些人打算跟行长走,所以暂时有点乱。”其实也有人来叫过他,被他拒绝了,他从来不是谁的亲信,以后也不打算做谁的亲信。“你在想什么?我还以为你在生方玮的气。”

“没有,我只是在想……”金小田顿了下,上左转车道调了个头,“我想回去看看。”

刚才那根空荡荡的横杆,她要回去再看一看。

晚上看得不清楚,第二天白天金小田又去了一次。这个探头是路政设的,拆了没多久,上面的痕迹仍在。她连忙去申请调看录像,幸运的有两,一是事情发生在拆探头前一天,二是档案中的录像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