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听到此话的卓昀暗自惊讶,但转念一想他又明白了。老二无非是搬出皇帝给自己撑腰,好让自己更加让人信服,进而诱使对方将实情、罪证和盘托出。
果然,二皇子接着道,“的确就是皇上。我来刑部之前,皇上对我说,肖领事这个人做事还算谨慎,居官带兵也算正气,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犯了糊涂,竟纵容混入兵卫的贼人行刺太子。所以皇上嘱咐我把事实澄清,而绝不冤枉你。所以我对这件事情才会如此留心。”
“皇上!下官辜负了皇上天高地厚之恩!下官愿意……愿意将功折罪!”
肖领事不出所料地感恩戴德,跪在地上连连叩恩谢罪。但是在卓昀听来却是荒谬至极,无妨,他倒要看看他的二哥到底打什么主意。
“当今皇上圣明仁慈,无论牵涉到什么人,只要说了实话圣上都会从善处理,倘若蓄意欺蒙,不但救不了自己,对你所要保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处。我想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皇上想要你说实话,是谁指使你监视太子的,而太子又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你可愿如实据报给圣上?”
卓昀临墙听闻这番诱哄的话语,嘴角冷冷地挑起。
谁指使。太子有哪些不光彩的事。一下子挑出两个来。
肖领事已然被所谓的皇恩麻痹,义无反顾地回答:“下官愿意!”
一阵静默之后,二皇子起身下令,“来人啊!备纸笔,再把牢门给我锁上,任何人不得靠近。”
卓昀静悄悄地退出去了。
不消多时,他就看到二皇子手中紧紧持着一封信,风急火燎地从牢狱大步走出来。
“备马,我要连夜进宫,面见皇上!”语气里还是掩饰不住的激动。那可不,一下子抓住两位皇子的把柄,能不激动欣喜么?
原本那封横责男色祸乱宫闱的信被卓昀截下并且撕碎了,但如今又被二皇子诱逼着重新写出来。而且这次拖了两个皇子下水,除了“淫乱”的太子殿下,还有派人行刺、意图不轨的大皇子。
卓昀平静地看着那道策马而去的背影,心下有些感概。他其实是无所谓的,因为他觉着皇帝可能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喜欢卓亦忱,要圣上真想阻止,那方法实在太多了,只要不让卓亦忱入宫那就是一道坎,难道皇帝此次还会因此雷霆震怒?这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那封信上竟敢指责他淫、乱、男、色?开什么玩笑!天地良心,迷恋男色和喜欢一个人,那区别差异可是相当大!他要真贪恋男色,以前那些试图拉拢东宫的大臣、亲王不知供奉过多少,很有些还是异族美人。全被冷冰冰地拒掉甚至警告,为此他可没少被人指责不近人情、高傲骄矜、捉摸不透云云。
现在他的确是喜欢一个人喜欢的不得了,难道这就叫淫乱?卓昀丝毫不以为然,色就色罢,他只对一个人色,要是不让他色,他还不干了呢。
二皇子向圣上告密此事,卓昀觉得自个应该不会被拖下水,卓亦忱当然也不会。他来查探这一趟,算是让自己彻底放下心了。但大皇子那头可就遭殃了,首先这件事他本来就犯了极大的过错,而且他又是那么冲动鲁莽容易听信奸人谗言的一个人,万一逼急了,他狗急跳墙非要拼个鱼死网破甚至是谋反呢?这简直是自己找死。原本皇帝对他的罪行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却还得寸进尺不思悔改。
看来卓亦忱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两个皇子这么算计来算计去,早晚会把他们自己搭进去,这次可不就搭进去了么。
卓昀摇摇头,不作多想,即刻上马离开这里。他赶回郊外时,宅邸前院燃着灯火,依旧一片安宁。几个随从见殿下回来,立刻起身走上前,抱拳行礼。
卓昀跨下马,问道,“有没有在附近看到可疑鬼祟的人?”
“回殿下,没有可疑的人。那些刺客应该是不敢再来了。”
卓昀往屋里走,随从跟在他身后,问道:“殿下,我们何时回宫?”
“就这几天吧,毕竟初八还没到,等过了初八再走。”
“好。”
卓昀走进内室,轻轻带上门,小方桌上点着一盏昏昧的油灯。借着微弱的光线,卓昀看到桌上一角搁着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瓶。
这又是什么新奇东西?
这其实是“色值”的奖励之一,今天刚冒出来的,卓亦忱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他还以为那是卓昀随身携带的小瓶,里面装了药丸。
☆、第五十章 :心猿意马
是日初八,东湖南畔,甘英桥边。冬日虽冷,但风清月朗,在画舫上设宴请客,观景赏味两不误。
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受邀的众位刀客已经在桥边等待了近半个小时,可天一阁设宴的人却仍然不见踪影。
“怎么还不来?桥边也没个人接待一下……”旁边有人晃着脑袋,不满地发起了牢骚。可这句牢骚才发完,只见远处蜿蜒曲测的湖面上就驶来一艘雕花画舫。
众人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左首边的河道拐角处隐隐有明亮的烛光映出,随着那光芒越来越亮,一艘精致的画舫从河道另一侧施施然拐了出来。原来灯光就是从这艘画舫上映出的。
画舫通体纯木而制,白窗红舷,古色古香。船头撑槁的女子梳着高高的发髻,身穿蓝底碎白花的单袄单裤,也是古朴素雅的打扮。
画舫推开碧波,向着甘英桥所在的方向缓缓而行。船舱门口人影一晃,卓亦忱从中走了出来。天一阁把邀请帖都送到宅邸了,岂有不来之理。本该属于头筹者的御膳职位因为卓亦忱不在而被赵菡顶了去。不过这一下倒也两相适宜。
在一片璀璨的月色中,卓亦忱奉天一阁的美意,眺立船头,朗声道:“诸位有请。”
说话间,那画舫已经稳稳地靠岸停下,卓亦忱做了个礼让的姿势:“久等了,请上船。”
那撑船的女子早已摆好舷板。等大家都依次上了画舫,卓亦忱在头前带路,把众人引入船舱。
船舱正中是一张黑木大圆桌,铺着猩红的细绒桌布。桌边一圈白底蓝花的细瓷圆凳,凸现出几分高雅气质。船舱四周点缀着各色梅花,里头飘着些许淡淡的花香。四角各立着一名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面带微笑。见有人进屋,侍女立刻款款上前,引导着众人在桌边各自坐下。
“请诸位坐好,马上就要开船。”赵菡作为卓亦忱的助手,也是帮着举办这次的游船宴。
“初八的晚上,既然来到东湖,不去五亭桥下赏月,那可就白白辜负天一阁的一番美意。”
不一会,船身微微一晃,显然是离开了岸边。
景色虽美,如没有佳肴相伴,终究是美中不足。在众人上船之前,他们已经备好了几样冷碟,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侍女从船的后门走了出去,再进来时,每人手中已多了一个托盘,每个盘中都有两样冷碟,共计八样,分别是:胭脂鹅脯、美味茄鳌、水晶肘花、紫香虎尾、金钗银丝、中堡醉蟹、翡翠羽衣、香酥鲫鱼。
冷碟一一摆放上桌,然后又配上青瓷碗碟和上好的女儿红。这八个冷菜荤素搭配,色泽和谐,一眼就勾起了众人的食欲。
“在座的诸位不必客气,请先享用冷碟,一会儿就上热菜。”卓亦忱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怎么?你不和我们一块赏景吗?”赵菡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就在船上,只不过和你们有一帘之隔,这样不至于让油烟搅了大家的雅兴。”说完,他转身从船舱的后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