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卓亦忱想说:拣宝啊,你就不能抓抓重点么?你哥要表达的意思是……

哎,算了,跟孩子计较什么。卓亦忱轻轻叹了声。他被这么对方抱着,也没有挣开。半响后,他伸出手但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拍了拍卓昀的肩,“昀儿,你先放开吧,还是……”

卓昀却又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先前他还只是虚虚地环着卓亦忱的身子,因为怕哥哥生气,这下子他才真是把人搂紧了。

“亦忱。”语气里颇有点不依不饶的意味。

卓亦忱心道这下可好,连哥哥都不叫了,一直唤他的名字。某种异样的情愫在卓亦忱心底缓缓蔓延,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心一软竟纵容地遂了卓昀的愿。

“我、我是你……你的……”

他的声音很小,还有些断断续续,但卓昀已经听得很清清楚楚,而且也终于心满意足了。他这才徐徐松开双臂,目光灼灼地看向怀中之人。

卓亦忱脸上微红,垂下头。

不过一句话而已、不过一句话而已、不过一句话而已……

卓亦忱把脑中七七八八的念想统统赶走,他悄悄地吸了几口气,竭力让自己言归正传。

“咳……行了,咱们真得赶紧收拾家当,等爹娘回来就赶紧走吧,再耗下去可真要耽搁时辰了。如今咱还不知道要到哪里落脚,还是早点动身赶在天黑之前寻一处偏僻的客栈……”

卓昀笑道,“你不必费心这些,我自必知晓要带你们上哪。”

卓亦忱稍稍放下心,“那我们要在哪落脚?”

“外城。”

他们如今是在内城,外城岂不更远离禁宫?

“我须得安置你们在万无一失的处所才能安心地进城除贼。”当卓昀手中还握有实权时,他便在外城偏远之处建下一处十分机密的云义山庄,养了一批效忠的死士。云义山庄重重防守,应该能保住卓家人的安危。重生后,卓昀手中无权,他根本出不了外城,但如今有了太常寺卿的腰牌相助,他们全家可伪装成食祭司的随行,便可从稻门出外城。把家人安置好,卓昀再带上一两名死士进京,正三品文官腰牌能让他一路直达皇城。一旦进入皇城,便可见提督和赵相,虽然这两派未必会竭尽全力地帮助自己,但仍可依靠自己,毕竟皇城离禁城只剩一重城门了。

卓昀按照设想好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开办。现如今卓父卓母还未回,卓亦忱便同卓昀一起整拾家当,等到双亲归来,便可驾马车离去。

卓府被抄之后,所剩的贵重物品无几。卓夫收藏了宝剑一把,弓箭一副,还有几帖珍贵的字画;卓母只有嫁妆首饰,还有一两套年轻时做的却从未穿过的锦缎华服。卓亦忱只带上那把玄铁厨刀。兄弟俩把这些物品扎在两个大包裹里,扔到马车里头,再带上些干粮。卓亦忱在偏卧的箱子里取了一两件厚实的棉衣,以备路上御寒。在箱子里翻找衣物时他发现了那块凤玉石。竟还在箱子里搁着。想来是那晚之后,卓昀便再也没有碰过它了。这东西或许还有用,卓亦忱把凤玉石收进了怀里。

爹娘还未归来,卓昀略有焦急。兄弟俩一合计,决定出门分头去找,卓亦忱去屋后农地查看,卓昀找周边的农户询问。卓亦忱在农地里问了几个劳作的人,对方回答未时(下午三点)还曾同卓夫一起锄地。如今酉时(下午六点)才到,父亲应当没离开多久才是。卓亦忱问了一圈人后终于稍稍放下心,折回家中。而卓昀询问出的结果也是双亲应该没走远,没离开多久。兄弟俩只好搬个凳子坐在前院,等着爹娘回家。

卓亦忱似有忧色,他朝卓昀问道:“拣宝,你打算只身进宫?”看这架势便是想把家人藏好,然后自己独自入险境。

“你们就算同我一起去,凭借腰牌未必能入禁宫,到时候不但没见成皇帝,反倒让靖王抓住了。你们一旦被抓,靖王就有了向我威胁的筹码,到那时可能会为人鱼肉啊!”还有一点卓昀未说出来。此番进皇城必定有凶险,倘若被逼无奈,卓昀定会毫不留情地动手,怎么能让文弱的母亲和哥哥看到这种打打杀杀的血腥场面?

卓亦忱能感觉到卓昀比之前稳重了些,藏住了一些刺人的锋芒,也不再全凭一腔热血乱来。现下,这个策略大抵是最佳的,但卓亦忱心中却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爹呢?让爹跟你一起进宫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卓昀摇头,“爹要留下来照顾你和娘亲,不能把你们孤儿寡母扔在庄里吧?而且……卓家已倒,爹的身份不如以前,进不了禁城。倘若圣上开恩念及旧功臣,或许会将父亲请进宫,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卓昀自己想见皇帝怕是还得靠着赵相的助力才得。

这番话让卓亦忱更能理解卓昀的态度与作法。卓亦忱虽不是皇族人,但多少也了解皇族的作风。皇权至高无上,无可超越。哪怕即使是卓昀出面,也不是轻轻巧巧能拿下此事的。他要忌惮之处太多了!

卓亦忱垂下眉目,敛住眸中苦诣微黯之色。他神色平静清明,似乎昭示了他可以理解卓昀的心意,唯有眉心一道浅浅竖痕显出他心底的担忧顾虑。

卓昀把凳子拉近了些,又伸手抚去哥哥眉间的竖纹。同时,他说了一句话。

“十五日。”

卓亦忱神情不动,等着接下来的话。

“十五日之内,我定亲自来接你,回宫。”

卓亦忱轻叹,“皇宫是你的家,却并不是我的家。”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

卓昀拢住哥哥微凉的手心,又将那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有我在,不行么?”

这下卓亦忱忍不住笑了,“怎么,有你在的地方便是家了?你啊……”

卓昀划拉着哥哥的手心,“难道不是么?我便是因着你在,才愿意等着。”

“我原本打算等你在名刀会上博得头筹,然后被圣上钦点,拿下御厨之位,彼时,我也可以复位,将你名正言顺地留在宫里。谁知,靖王冒出来横插一脚,把事情搅得一团浑。我不得不出手,归宫一事也不得不提前。否则,哥哥的安稳日子也可以过得长一点。”

交谈之间,时间过得飞快,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卓昀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大,平日里爹娘也时常迟回,但总归在天黑之前得回来吃饭。

卓昀越想越觉不妙,朝哥哥问道:“这几日可曾有人跟你提及咱爹娘?”

卓亦忱细想了一阵,“没人,连靖王都没有跟我提,他倒是一直在提及你。”

“等等,”卓昀的脸色微变,语气也不免有些急切,“你、你已经见过靖王了?”

卓亦忱说:“是,那只畸形的鱼也是他让我……”

卓昀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他特意去见你,却放你离开了?”

这句话让卓亦忱立即反应过来。靖王既敢上邵府如此肆无忌惮地试探,那必定同时在派人彻查,他怕是已经知晓了卓父卓母,而这栋宅子怕也是已经暴露了。

卓昀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未时,爹娘还在地里农耕劳作,那便说明那时还未被靖王的人找到。如今酉时却不在,怕正是这期间被找出来的。靖王在邵府试探卓亦忱时,同时也在派人急寻。正是那时候,卓父卓母就被靖王的人找出并且带走了。卓昀当时还在学堂未归,因此才躲过一劫。

但靖王手中已经有了筹码,难道还怕卓昀不现身么?他便悠哉地收手了。

意识到这一点,卓亦忱的脸色苍白了好几分,“爹娘不会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