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最多就是个贪污受贿的案子,谁会想到,控方这一说就是一连串罪名,且每个罪名都可大可小。
法官要求听众停止喧哗,示意控方继续说话。
徐传轩点点头,“事情的起因要从被告人的儿子吴辰立说起;吴辰立出生时便被检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衰竭,这个病是慢性病,唯一根治的方法就是心脏移植。”
他将手里吴辰立的所有病例上交给法官,才继续开口,“而在吴辰立出生之前,被告其实还有过一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不是正常婚姻的产物,也没有得到吴雪峰的承认,母亲和孩子都被其狠心抛弃;就像所有俗套的故事一样,可怜的那方似乎受到了所有的不幸,离开吴雪峰之后,孩子的母亲出了车祸,于是这个孩子被送到了鞍山孤儿院;而这个孩子,就是死在被告手上的第一个受害者,张放。”
“这是从张放遗物中找到的毛发中提取的dna资料,和吴辰立的确存在血缘关系。”徐传轩举起另一份文件夹,再次递给法官和陪审团。
“因为吴辰立的心脏衰竭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严重,吴雪峰也起了寻找自己私生子的念头,并在找到张放的下落后来到鞍山孤儿院,利用一位名叫高远之人的身份信息,想要领养张放,想为吴辰立提供心脏供体。”
他步步紧逼,“领养之事本该顺理成章,但吴雪峰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了解过张放这些年的生活,也并不知道,张放在孤儿院期间,和院里的一个女孩关系紧密,并一直以兄妹相称;张放并不想离开妹妹,自然也不想自己独自被领养,于是在吴雪峰到达孤儿院当天,与其相约鞍山孤儿院边上的小树林,想和他说说情。”
“两人在谈话期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第二天便传来了张放跌落山林的消息,”徐传轩顿了顿,对台上的法官颔首,“请允许我传唤有关证人,张放在孤儿院结实的妹妹,也是现就职于临远市刑警队的侧写师,童言。”
法官点头应允后,童言便从侧面的门走了进来。
宣誓过后,徐传轩对童言笑了笑,“可以对我们说说当年的情况吗?”
童言点点头,清澈的女声通过话筒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领养当天,我哥……也就是张放,下午两点左右跑来找过我;因为我的原因,他一直不肯被人领养,那次也一样,他说他约了领养人,想和他说说情;离开后当晚一直没有回来,第二天来了很多警察,告诉我张放失足掉下了山。”
“那当时警方有调查过领养人的事么?”徐传轩问。
“没有,”童言摇头,“他们只是一口咬定说是失足,但我了解我哥,我们从小在那片山里长大的,就算闭着眼都能从山林里走出来,失足一说本来就牵强;只是当时没有人相信我的话,甚至没有查过领养人的信息,就已意外结案了。”
徐传轩翻了翻手里的案卷,挑眉问她,“听说当时的院长对外提到过,那天领养人知道了张放的想法后就放弃了领养,甚至中午就离开了孤儿院?”
“不可能,”童言答得斩钉截铁,“那天中午吃过饭,我还听周围的人提到过领养人的事,我哥是被领养者,不可能在知道领养人走了的情况下还说要去找他。”
“当时的情况还有人能证明吗?”徐传轩不甚在意地看她一眼,好似对她的话一点不在意。
童言却很快会过意来,点了点头,“当时的院长刘东,前段时间告诉了我真相。”
徐传轩笑了笑,面上也透出些稳操胜券的神色看向法官,“请允许控方传唤十年前鞍山孤儿院的院长刘东。”
第73章 073
刘东两鬓斑白, 配上脸上的皱纹, 足以看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但所有人的眼神都聚焦在刘东身上, 没有人不耐烦。
直到他终于与童言并排坐在证人席上, 并宣誓完毕后, 徐传轩才开始发问, “刚刚童言说,在数周之前您告诉了她真相, 请问具体是什么?”
刘东颤巍巍地扶了扶话筒,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年吴雪峰利用高远的名字领养张放的事情, 后来利用自己做不在场证明的事情, 并买通他让他保持沉默并帮他做假证的事情……
就这样血淋淋地,似乎将自己脱光了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地, 一一说了出来。
在座之人无一不感到震惊, 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
连吴雪峰淡然自若的神情都发生了一丝变化。
刘东会成为控方证人,这是吴雪峰没有想到的。
毕竟当年的事,刘东怎么说也是帮凶之一, 这和自揭其短没有区别。
其实在刚开始决定劝服刘东当污点证人的时候, 童言本以为会花费很大力气,但事实上, 劝服刘东所花费的时间其实是最短的。
许是因为刘东对她有愧, 许是因为刘东年事已高,对这些事情已经没了当年的畏惧之心;但不管是何原因, 童言现在对刘东都抱有感激。
当年刘东的确做了错事,但他现在愿意弥补, 这就够了。
徐传轩询问刘东完毕后开始总结,“由以上两位证人的证词,我们不难看出当年被告在这件事上做的手脚,甚至可以推断出当年张放的死就是因为和被告起了冲突,口角中被告将张放推下了山林;试想如果当年被告没有做这些事,又为什么会大费周章来掩盖自己的行踪,甚至让刘东为他隐瞒行踪呢?”
吴雪峰的律师团虽然因为这一连串的指控乱了手脚,但至少基本的辩护能力还在,听到徐传轩的话,辩方律师很快起立对法官抗议,“以上除了证人的供词外,控方最后的指控皆为他个人推测;当年被告可能的确想隐瞒自己和张放的交谈,但这并不足以证明是被告将张放推下山林的。”
法官点了点头,看向徐传轩,“请控方注意说辞。”
徐传轩笑着点了点头,似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后面这段的确只是猜测,但首先被告为了领养张放,就已经利用了他人的身份,甚至滥用职权想掩盖自己当天的行踪,这点辩方律师刚刚也已经承认了。”
也不管对方律师的铁青脸色,他转身继续道,“虽然被告利用职权施压,想让这件事不了了之,但事实上,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就此让真相埋没,比如十年前临远市刑警队的队长,连城武。”
“连城武觉得这件事疑点众多,尽管各方施压却仍是独自开展了进一步的调查,而就在连城武到鞍山重新展开调查当天,鞍山脚下发生了一场银行劫案,连城武距离最近,得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赶了过去,结果在解救民众的过程中中枪死亡。”
“抗议!这件事和本案无关!”辩方律师再次打断徐传轩。
徐传轩挑了挑眉,“法官大人,这件事和本案的联系重大,请允许我传唤此事证人。”
他特意顿了半晌,有心望了望吴雪峰的表情,才慢慢出声,“陈钦然。”
吴雪峰猛地一僵,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陈钦然作为污点证人的出现不仅让吴雪峰吃惊,也让在座对之前吴宗霖的案子有了解的记者吃了一惊。
徐传轩对宣誓完的陈钦然点了点头,又看向法官和陪审团众人,“相信大家对陈钦然此人都有一定了解,在一个月前轰动临远市的吴宗霖案件中,他帮了吴宗霖不少忙,也是吴家兄弟二人的亲信。”说罢,他转身走近陈钦然,“十年前的银行劫案,请问你还记得吗?”
陈钦然点头,“十年前的银行劫案只有一个匪徒,并持枪杀死了前来支援的连城武。”
“当年的匪徒……”他顿了顿,“是我。”
庭下传出阵阵抽气声,反应快的记者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了。
陈钦然也不管吴雪峰猛然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开口道,“当年吴宗霖无意中得知了连城武有想要重新调查的想法,用我家人的安危威胁我,叫我去阻止他,并让我刻意演了一场打劫银行的戏码,想就此阻止连城武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