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七尺之处。
老杜龟息憋气了一天,往头顶下意识看一眼,心有余悸:“我的个娘,对着死人唠一天,这乾阳城主脑袋不灵光,还真信忌日死人能回魂,害咱们差点露馅。”
一旁的人拿铲子开始挖土,“也不见得是坏事。今天道宗给碧虚真人办完忌日,天又不好,暂时不会紧盯这里。”
“整四年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打这里头的主意。但真正走到这步的,咱们是第一个。我说毛子,干完这一票可以快活很久了。”老杜搓圌着手,似乎很激动。
毛子埋头挖,口中道:“还有三丈就打通了,领了赏钱再高兴不迟。”
“来咯。”
这二人是当世挖坟掘墓的好手,买下距玉京道宗最近的农户。摸清方位,盖上房舍作掩护,成日关门闭户在里头挖地道,目的地就是埋着已故造极城主的坟。
历时一年,终在今夜完成。
最后一抔遮挡的土块被铲掉,狭小的墓室出现在二人眼前。
打量着平平无奇的棺椁,毛子谨慎的顿住脚步。“这谢真人生前神通广大,他死了变的鬼会不会特别凶残?”
老杜眼中圌出现贪婪之色,就好像百万赏金已经被他捏在手里。
他咽了咽口水,不管不顾道:“净瞎扯,他要能显灵,楚知是在他坟头溜达一天他怎么不出来见个面?”
“说的是,我们只要避开活人的追杀就好。”
老杜不以为意:“活人?道宗的人现在觉察不了,以后也没证据拿我们,咱那位金主也不是好惹的。”
“可谢知微的徒弟是九州王世子,更不好惹。”
“得了吧,那位世子正不知道在哪享福呢,四年间从没回过道宗,说不定都把这破地方忘了。”
二人没了顾忌,一心扑在棺材里那个据说曾持有白莲和黑莲的尸首上。
老杜坐在外椁上一颗一颗往外拔铆钉,毛子蹲在地上打火。
两个人盗墓久了都能夜视,却还是点起一棵白蜡,放在墓室一角。
老杜拔完钉子跳下地,看看烛火旺圌盛,心里稳了。扶着椁盖往外挪,继续感叹这墓室主人的事迹。“要说这谢知微也真是死得亏,这么厉害一个人,要是现在还活着兴许天下第一了,却被毒死,到现在凶手还没冒头,这什么事儿啊。”
“可不是,太憋屈了。”毛子对谈话的主角很是敬畏,拱手道:“谢真人,小的们混口饭吃,您老人家千万别怪圌罪,日后小的一定多给您烧纸钱。”
老杜搞定外椁,开始拔棺盖上的钉子,闻言一乐:“自己什么都还没拿到,先想着给死人塞钱。”
“啧,别乱说话。”
“你就胆小吧。”老杜对毛子的谨慎嗤之以鼻,扔掉最后一粒铆钉,将手往棺材上一拍:“也不看看这里面的那位能不能听见。”
他说到这里,忽然兴起,恶意的又拍了一下:“哎,您老人家听见没。”
墓室里本就沉闷寂静,以至于他的声音格外突兀,而最后一个字说完之后,显得墓室里更静了。
老杜又敲了敲棺盖,得意洋洋。
毛子撇着嘴走过来,也不再迟疑,打算和他一起把棺盖挪开。
这时,他两个忽然听见棺盖底下传出一句含糊的回答:“嗯啊,听见了。”
大概是从许久的酣睡中醒来,这个声音低沉,喑哑,且带着天生的清朗,像剑锋从生锈许久的剑鞘中缓缓抽圌出。
老杜倒抽一口冷气,瞬间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烛火晃了晃,只有两个人影投在石壁上,别无他物。
他疑惑的问:“毛子,刚刚是你在说话?”
毛子艰难的摇摇头,脸色苍白:“不、不是我啊……”
他俩一个少年一个老年,而说话的这个却似乎是个青年……
两个人对视的眼睛慢慢瞪大,背上汗毛根根竖起,不约而同往手底下的棺盖上看。
也就是在这一瞬,原本安安稳稳的棺盖突然动了动,像是被什么从里头顶了一下。
毛子惊呼一声,赶紧缩手。
“按住!”老杜见多识广,觉得很可能是诈尸了。
可棺盖的动静越来越大,很执拗的往上掀,毛子半拉身子都趴在上面,累的气喘吁吁:“棺材板压不住了……怎么办?”
老杜面沉如水,一手从兜里摸出黑驴蹄子,万一里头的“东西”闯出来,就用这个招呼。
可还不等他摆好架势,里面的“东西”好像不耐烦了,猛力一推,棺盖瞬间被掀开。
里面灌满了不知道是水还是什么的液体,也随着棺盖的打开四下飞溅。
烛火顿时被水花弹灭了。
两个人没了主意,在黑漆漆的墓室里一阵鬼哭狼嚎,猜想这回多半得交代在这。
一阵阴冷的风快速拂过,似乎是有个湿淋淋的人影窜了出来。老杜和毛子慌得抱头鼠窜,但手忙脚乱之下,不是碰在石壁上,就是和对方相撞,一时间居然没能找到出口。
毛子哭道:“谢真人,谢爷爷,谢大神!饶命啊……”
被他这么一吆喝,老杜反倒冷静下来,“别慌,你看,没动静了。”
毛子侧耳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