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洁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进厨房,“星期六开家长会,那我晚上去,星期天还能玩一白天呢。”
墨向阳心不在焉地应付:“到时候再说吧。”
墨洁撒娇:“爸爸,好爸爸,答应我吧。”
墨向阳无奈:“这我说了也不算哪,得看你妈参加完家长会的心情,她同意了你才能去。”
墨洁的小嘴嘟了起来:“妻管严。坏爸爸。”
墨向阳虽是满心烦忧,却也被女儿给逗笑了,伸手捏捏她的鼻子,道:“爸爸听妈妈的话还不好吗?像你们班那个三道杠家里似的,爸爸跟妈妈天天吵架、打架,你乐意?”
墨洁赶紧说:“不乐意!”
墨向阳一点都没有偷换概念蒙骗女儿的愧疚感,得意洋洋地下了结论:“那不就得了,你妈就是咱家的最高领袖,一切听从她指挥。”
墨洁纠结了一会儿,反驳说:“才不是呢,妈妈是纸老虎,其实她都听你的。爸爸真狡猾!”
墨向阳幼稚地跟女儿打着嘴仗,做了香喷喷的炸酱面,连墨洁都吃了两小碗,撑得小肚子鼓鼓的。趁着孙丽华还没回来,墨洁偷懒不去写作业,懒在爸爸身上撒娇,把墨向阳先时的忧愁都给搅得烟消云散。
墨向阳搂着宝贝女儿,心满意足地想:“孩子跟我这么亲,长得这么健康,又聪明又漂亮,还有什么可烦的呢?”
“北北你怎么了?”夏多趴在炕头,一脸担忧地问。
墨北在用夏多的walkman听歌,正好可以假装听不见他说什么。
夏多把耳机拽了下来,墨北白了他一眼,夏多没出息地又给他戴上了。
撑到听完磁带的一面的间隙,夏多赶紧又问:“你怎么不高兴啊?”
墨北反问:“我哪有不高兴啊?”
夏多撇嘴:“从我进来你就没个笑模样。”
墨北:“我还没问你呢,你跑我姥家来干什么?”
夏多:“这不是听说你来了嘛,我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怪想的。”
墨北:“那你就大晚上的跑来啊?蹭饭吃也就算了,还想蹭睡。书包都没带,你明天上学赶趟吗?”
夏多:“逃学呗。”
墨北想批判一下他这种不重视学业的行为,但想想自己这个基本脱离学校的人好像也没啥立场,但不骂他的话岂不是在纵容这孩子学坏?正在犹豫,姥姥抱着一只哆哆嗦嗦的小花猫进来了,夏多一下就跳了起来,兴奋地问:“姥姥,这咱家猫?”
这孩子自来熟的本事真是不得了,蹭吃蹭住不说,还“姥姥”、还“咱家”,墨北真想揪着他耳朵好好问问,谁跟你是“咱家”!
姥姥笑眯眯地说:“估计是野猫,就在咱家大门口蹲着,撵都撵不走。我一看,大冬天的,冻得这小样儿也怪可怜的,得嘞,抱回来吧。”
姥姥真给夏多面子,也跟他“咱家”了。
姥姥把猫放到炕上,墨北嫌弃:“野猫多脏啊,身上又是跳蚤又是细菌的,不洗洗就放上来。”
姥姥不以为然:“大冬天的有跳蚤也冻死了,没事儿。”
夏多捧场:“猫会给自己舔毛,可爱干净了。”
墨北真是无语了,这花猫都快成灰猫了,两位就看不见吗?
小猫颤颤巍巍地在炕上走了两步,似乎对烫着爪子的温度不太适应,喵喵地叫了两声,顺着夏多的裤腿就往上爬。夏多高兴地把它抱在怀里顺毛,嘴里还哄着:“喵喵喵,喵喵喵。”小猫应和:“喵哦。”
墨北用脚蹬着夏多的屁股把他往炕下撵:“就算不给它洗澡,也得拿个湿毛巾来擦擦,这一身的灰!你也洗洗手去,一会儿把外面这件衣服脱下来,别埋埋汰汰的就上炕。”
姥姥笑道:“这孩子比小姑娘还爱干净。多多,走,咱娘俩不跟他计较,上那屋给小猫弄食吃去——人家嫌弃咱们哪。”
夏多笑嘻嘻地抱上小猫跟姥姥走了,还没忘给墨北做了个鬼脸。
墨北拿小炕笤帚把猫站过的地儿都扫了一遍,这才抱着walkman往被垛上一栽歪,耳机里飘出苏芮倔强而略带沧桑的歌声:小小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
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
……我亲爱的小孩
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
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
在黑暗中独自漫步……
☆、地震
这天晚上,姥姥带着俩孩子和一只猫在一个炕上睡的,自家搭的土炕宽大,铺上一层厚厚的棉褥子,又舒适又暖和。姥姥睡最外边,墨北紧挨着姥姥——这位置他坚决不肯让给夏多,墨北和夏多之间团着小花猫。
不知道夏多的父母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孩子话太多,所以才给他起这个名字,都关了灯了,他还絮絮叨叨地跟姥姥聊天。姥姥也爱跟他聊,先是讲墨北姐弟俩小时候的事,后来就讲到了墨北的爸妈是怎么认识的,再后来居然都聊到了姥姥的童年生活去了。
墨北一声不响地听着,他也爱听姥姥这些回忆。一幕一幕往事,由老人轻描淡写地讲述出来,真就像是一帧又一帧定格的黑白胶片,鼻端似乎都能嗅到浮尘的气味,安静得拉长了岁月时光。
夏多叽叽咕咕地小声笑:“舅姥爷也会爬树啊,我也爱爬树,哪天找舅姥爷请教请教。”
墨北心想:厚脸皮,那是我舅姥爷!
姥姥也小声笑:“你舅姥爷都六十多岁的人了,那胳臂腿儿可爬不了树喽。你可别跟他提爬树,他这人忒好胜,一着急再真跟你比试比试,挂树上再下不来。”
墨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