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乍暖还凉的冷风吹过,有一点孤单。
早已经习惯有一点哀伤,早已经学会对疼痛微笑。
这个美丽的华丽的漂亮的男人,早已失去了正确的表情。
他躺在地上,看着晃动的树枝,破碎的内脏在剧烈地疼痛,可是,他只是觉得有点累了,晃动的树枝让他觉得困。他慢慢闭上眼睛,决定先睡一觉再说,与其无可奈何地担心,不如等待命运安排,不管怎么安排,他都会觉得有趣。
就象现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在流血,这种感觉,很有趣。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缓缓流失,这种感觉,也很有趣。
帅望把冷秋抱到他的寝室。
一路上到处是尸体。
冷秋看着地上的尸首。
人在愤怒时很难掩饰自己的力量,即然,不是韦行与韩青回来了,地上魔教人的尸体,应该是韦帅望所为。
韦帅望一定很愤怒。
他本可以很优雅地在敌人身上刺个小洞。
他都是砍的。
骨头与肌肉纤维的断面非常光滑,冷秋看着那断骨,帅望这小子,还是对他瞒了一部分功夫,这小子……
股肉断面的走向,竟然是从右到左?
当然可能是左手反手一剑,不过没有人会一直反手一剑的。
冷秋抬起眼睛,看看韦帅望,微微有点悲哀。这小子,真聪明,他甚至会让他看看他功夫已经恢复一些了,让他不起疑,但不会告诉他他的功夫真的回复到什么地步。
真聪明,可是,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
那孩子的眼睛里,有一点疲惫,一点悲哀。
你想留下来做什么?
帅望放下冷秋,给他止血,给他找到解药,轻声:“现在还不能把箭头拔出来,我一个人不行,等我师父回来吧。”
冷秋问:“为什么不去找冷良?”
帅望看他一眼,沉默一会儿:“你在他背上插一根针,现在你让我去找他给你治伤?”
冷秋看他一会儿:“不是因为那家伙是内鬼?”
帅望淡淡地:“这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
良久,冷秋终于道:“你身上流着他的血,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帅望唔了一声。
冷秋道:“你可以同我做个交易,你去救他,我可以当没看见,你可以当你没救过我。”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发过誓不见他,我还同我爹发誓,如果我同他见面,就把自己眼睛挖出来,你觉得那变态的家伙,值得我把自己眼睛挖出来吗?”
冷秋无语了,这小白痴什么时候同韦行这么好了,居然发这种誓……
帅望给冷秋的大腿重新包扎了一下,止血消炎止痛,然后他愣了愣,伸手再次按按伤口附近的股肤,有一点奇怪的感觉,松松的,凉,象尸体。帅望抬头看看冷秋,然后手指按按冷秋的伤口。
冷秋沉默地满腹心事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完全没有反应。
帅望终于觉出不对,嗤地一声撕开凝血的裤角,只见一排齿状伤口已经是奇异的蓝色,帅望怒问:“这是什么?”
冷秋淡淡地:“魔教的毒,无解。”
帅望怒吼:“你怎么不早说?!”
冷秋笑了:“唔,你打算为了把眼睛挖出来吗?”
帅望一只手扬起来,看起来那象是要给他师爷一个大嘴巴,不过韦帅望明显没这个勇气,那只手在半空中握拳,晃了两下,就放下了,气得:“我他妈的可以食言!”
韦帅望转身就走,冷秋讶异:“帅望!”
帅望回头,冷秋笑笑,摇摇头,困惑地:“你救我?”你救我?不救你亲爹?
帅望沉默一会儿:“教我下围棋的,不是你吗?同我站在一起,告诉慕容家,不能把我交给他们的,不是你吗?”
冷秋哑口无言,是,是我,不过……
不过,你怎么还会记得?
帅望点点头:“我知道你有时也很混蛋,可是我没办法,我不能选择家人。生活在一起的,发生过许多事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