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故,虽然不是911或飞机被导弹轰炸,但坏就坏在这是军用机,而且还是在航展上!拍下来的画面公诸于世,只能是一片哗然,使得行业信心大跌。之前好不容易被宋张两家花大本钱抬起来的股市,这下,必然会失控。毕竟,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股价就算有财团在撑着,也买不下众多股民的信任。
这样的空难,无疑是给进退两难的顾易北注入一剂强心针,股价大跌,就是他收网的时候。
此刻,顾易北身子闲适地往后靠在沙发上,手指缠着她的头发绕,轻轻在她背上打转。
阮襄转过头,他抬着下巴勾着嘴角,目光流转,俊逸之气昭然可见,无法掩藏。
他低调地笑着,却笑得势在必得,笑的不可一世……
看着她,笑的仿佛能拥有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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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天军工板块的强势震荡拉得整个股盘直线回落,跌得一发不可收拾。顾易北和林海,把顾啸先散在盘上的能抢下所有的股份都压在脚下。
百分之三十一点五!这和抽了顾啸先的筋一样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商界的集团,公司或法人再怎么独立,但利益都息息相关。运作环环紧扣的商业网络里,不管股权怎么转,资金怎么动,或多或少还是攥在那几个大财团手里。顾啸先被抢下的那百分之三十一点五,其中只有百分之十被顾易北留下。另外各百分之五转到了宋元清和林海门下。剩下了,由行业关系最紧密,在这次股战中功劳最大的张耀扬来接管。
这四个家族,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这样互相提携互相压制的机制,才能保持多年的世交关系。
张家在某会馆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冷餐会,少东家张耀扬主持,邀请了另外三个家族和一些大股东。顾啸先也在被邀请名单里,只是,他借故没有出席。商场上的事儿归商场。股权转手,投入后分出的效益,还会用别的方式再次回流。不管商场上发生什么,和气和讲求平衡最重要。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都担不起。
比上次宋元清的主场要轻松许多,人虽然不多,照样排场奢华,气派尊贵。
看着林海非常不走心得牵着一个举止优雅的女孩,宋元清怀里也搂着上次见到的那个长发小个子姑娘,阮襄心里稍微放下一些:都是带着伴儿的,这样自己也不会太招人耳目。
这次,磨着顾易北,挑了一套简单点的宝蓝色裙子,不会太亮,也不会太显眼。
张耀扬的父亲,携着一名风韵犹存的女子,和顾易北亲切的寒暄了几句。
“易北啊,你真的长大不少啊!去瑞士的时候,还看着是个毛头小子,哈哈,这几年,很磨练人啊。”张父拍着顾易北的肩。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些质疑和惊讶,但也客气周到。
张父身边的女子也附和道:“是啊,人大了,也到了带着女孩子的年纪了。”说着,也看着阮襄。
顾易北很低调地说了一句:“这是小襄。”却没有要把自己认真介绍给对方认识的意思。
张父明白,说了句“易北你们随意吧。”就笑着给他们俩留了空间。
“张耀扬的父亲和四太太。”顾易北解释道。
四太太?真是个风流的人!
从她的表情看出她心中所想,顾易北笑了笑,说:“不是每个人都这样。”
阮襄抬眼看了他一下,他这是在夸他自己吗?
“其实,不用我多介绍,他们也知道你是谁。不过认识就够了,不用太深入了解,也不用太拘谨。”他低下头,继续说。
难道顾易北是怕自己碍着他们是长辈,多少会有些拘谨和太乖从,所以才说了上面一番话?他的原则向来很清楚,觉得会与自己无关的人,没必要太上心。
阮襄心中暗暗感激,却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吃了些生鱼和鹅肝点心,她稍微有些不舒服。顾易北便送她到会场外的暖房里休息,让服务员送来一壶暖茶,说:“还要去和他们商量些事,我十五分钟后回来。”
“嗯。”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暖房里长满了亚热带植物。宽厚的叶子,将里面铺得满满的,有种置身于自然的感觉。喝了些茶,闭上眼睛休息,耳边听到很轻微的开门声。
宋元清进来了,身后竟然站着一个拄个拐杖的老人:顾啸先!
“顾伯伯过来了,看看你。”
宋元清,你这个奸细!阮襄心里嘀咕了一句。
她着实不想,也没太有脸见顾啸先。这场商战,是顾易北的复仇。虽然也因他长年对父亲的不满而引起,但直接原因却是她。
她扶着躺椅的扶手,站起来。“顾伯伯。”
“小襄,坐着吧。”
顾啸先拄着拐杖走过来,步子比之前重了些,初次见面时候的霸气和轩昂,褪去了一一半。阮襄有些恍惚,竟顾不得身子的不舒服,以更快的速度站起来,扶了一下顾啸先。“顾伯伯您先坐。”
对方低笑了一声。“今晚,我也受邀请了,但是不方便露面。”
他坐下,看了眼桌上的茶和四周的环境,脸上有些无奈的欣慰,“我也不久留。就是想就上次把你押上车的事情,给你赔个不是。我那几个手下还不知轻重,当时我也没把话说完。”
眼前这个老人,脸上能看出年轻时候的戾气。但现今也迟暮,阮襄就算想着顾易北过去的经历,但仍然对这个老人抬不起气来。“顾伯伯您也不用这样。我也做的不周,其实是应该早日拜访您的。”这样,也不会让他如此不喜欢,以至于反对他们的婚事。
“呵呵呵。我也不在意这些事情。你也是个懂事聪明,又很规矩的孩子。易北如此坚持,我也难有所为。”
阮襄这下有些不明白了。其实她一直觉得顾啸先可能是看不上自己,所以才会反对她和顾易北在一起。但他现在这番话,似乎又不是这样。
“我这个人,一生以事业为重。做什么,也都从利益出发惯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个喜欢和我背道而驰的人。现在,我手下的权力也抛了大半,也该是他们这一代年轻人的接手了。公司的事儿,也不是我说了算了。易北想要怎么样,就由他吧。”
“您……?”他这是要金盆洗手的意思?
宋元清一直在门外,这时看了看表,推门进来说:“顾伯伯,时间差不多了。”
顾啸先起身,“易北这孩子,执念太强。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待他。这样,我也好安心退休了。”
阮襄心里淌过一股暖流,他这句话让她感动了。
离开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 “我今天过来,就无需易北知道了。有空,就去他小姨那儿吃吃饭,能从她那儿了解下你们的近况,我也不至于太无趣。那,我先走了。”意味深长地看了阮襄一眼,离开。
顾啸先最后那几句话,那个眼神,以及他的背影,让阮襄的心头莫名地怅然。孤独和老去,唯有以他人之口了解到的消息来慰藉自己。他,毕竟还是父亲!
顾啸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阮襄才低低地说了句:“顾伯伯,您慢走!我会的。”